成日带着几个师兄上树掏鸟蛋,下河摸小鱼。今天逃晚课,明日烧诗经,还曾经在藏书阁里赌过钱,那次也不巧了,正好被许锦言抓个正着,苏遇是主犯,肯定要挨打,许锦言的戒尺还没打到他身上,他就开始嚎啕大哭,满地打滚,跟犯错时执拗着不肯低头认错的模样,真是判若两人。外头跪着的一众“从犯”吓的不行,还以为许锦言下了狠手。
有这些黑历史在前头,许锦言当真是不敢让苏遇同旁人一道上早课。
可对此,苏遇从不觉得有旁的原因,只当是许锦言宠他,愿意跟他独处。
☆、写字写字!
早膳囫囵的吃过,许锦言便拉着苏遇的小手去凉亭学习去了。
凉亭八角通风,又有清晨的微风吹着,苏遇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衣裳也不觉得热。这青离门也不知道什么规矩,辈分高的弟子们才能穿统一的弟子服,皆是白袍广袖,衣袂飘飘。只是,苏遇到底是最小的弟子,平日又太混,下山祸害四方的时候,总不好穿着青离门的弟子服招摇过市。于是,他便常常把弟子服弄脏,弄破,甚至往床底下丢,一来二去,他就很少再穿了。
坐在凉亭内的石凳子上,苏遇手上捧着一本诗经,歪着脑袋读了起来。
许锦言见状,略欣慰的点了点头。看来阿遇果然是长进了不少,如今上早课也不用他操心了。这样想着,许锦言也将笔墨纸砚拿了出来,上好的大理石上十分温凉。
太阳渐渐上了枝头,夏日的香气清新而柔软,蓝天白云下,青蝉鸣叫不止。阳光透过蓊蓊郁郁的树叶在透亮的地板砖上留下一个个斑驳的绿影。
而此时,苏遇却乏的很,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整张小脸都快贴到书上了。
啪叽一声,书还是掉了下来,苏遇大惊失色,一下子从梦里挣了出来,连忙站起身来,慌慌张张的喊,“不要,不要啊!师兄,你在哪里?师兄!”
许锦言回头,手上拿着的羊毫毛笔上浓墨淋漓,石桌上俨然几张才刚写好的字帖。
“阿遇?”
“啊,师兄……”
苏遇松了口气,一屁股又坐了回去。他挠了挠头,这才发觉手上空了,再低一头,原本该拿在手上的书却安静的躺在地上。
“阿遇……”许锦言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毛笔,又径直走到苏遇跟前,将地上的书捡了起来,“你莫不是困了?”
“昂。”苏遇眨巴眨巴,伸手接过了书,又轻轻拍了拍书皮,腆着脸承认了。夏日炎炎的,蝉声阵阵,蔚蓝的天空如洗,这种天气应当出去玩才是。这书有甚好看的?再说了,这书上的字跟小蝌蚪似的,密密麻麻直晃的苏遇脑仁疼。
“师兄~”苏遇蹦跶着抱住许锦言大腿,开始撒娇道,“出去玩吧,师兄啊,出去玩……”
“不行。”许锦言曲指不轻不重的敲了苏遇脑门一下,半是无奈半是忧的说道,“阿遇,你这样可不行啊……你怎的这般不喜欢读书?”
“那书一点都不好看啊……况且我也看不懂啊,师兄,你要讲道理。”苏遇抽抽鼻子,昂着小脸冲着许锦言作委屈状。
自上青离山做门派大师兄,许锦言素来沉稳,做事也是有条不紊,对待下面的师弟们,向来都是赏罚分明,手段过人。可偏偏在苏遇身上屦履破戒。许锦言很是伤神,自知自己做法偏颇,可又总是不由自主的对苏遇多了几分怜惜——阿遇是他捡回来的。
许锦言既不忍心过分责罚苏遇,也不愿就此不去管他。
“那大师哥教你写字可好?”许锦言还是妥协了,退而求其次,教教苏遇写字也好。兴许写着写着就觉得有些趣味了呢?
苏遇知道这应当是许锦言最大的让步了,于是便乖乖的点了点头。
先是找了根小号的毛笔,然后许锦言又从旁边换过一张雪白的宣纸,放在小石桌上。见此,苏遇撇了撇嘴,暗暗觉得自己的小短腿实在是不合时宜。这站在桌边就露个圆溜溜的脑袋,怎么提笔写字?啊?这连许锦言的手都摸不到呀!
许锦言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可如若要是把宣纸放在小石凳上,未免也太矮了。哪里就能让苏遇弯腰塌背的写字呢?苏遇挠了挠头,爬上了石凳子,跪在上面写字。
许锦言见状很是心疼苏遇,于是又将自己的外裳脱了下来,垫在苏遇的膝盖下面。这样膝盖就不疼了。
“腰要直,拿笔的手要有力。”许锦言站在苏遇身后,握着他的手教写字。
苏遇小脸绷的紧紧的,蓦然又想起了前世。
前一世,许锦言也是如此,一笔一划的教他写字,夏日总怕他热,冬日总怕他冷。柔肠丹心全扑在苏遇身上,可掏心掏肺的对他好,到了最后还不是换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他是如何做的?前世受人利用,是非黑白不分,正邪不辨,把许锦言多年的辛苦教导都抛之脑后。自己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账,好在,这个混账已经死了。
前世苏遇傻,傻到让人可怜。朝廷波谲诡异,各方势力风起云涌,哪里是一个少年看的透的?往日的张牙舞爪,狐假虎威,终有一日被人当成废棋,弃之如敝屐。那时的苏遇转瞬间又从小豹子变成了小鸡崽子,十根利爪都被打残了,而且是那种只会缩脑袋咩咩叫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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