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易年从这个总是对自己板着一张脸的尖子生口中听出了一些笑意,不由得抬头看过去,结果看到的还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果然,这种嫉恶如仇的学霸,对着自己这破烂卷子怎么笑得出来呢?
紧接着,他才回过神来,神情凶恶地龇了龇牙,道:“语文考试的时候失眠了,闲的没事儿写了半篇作文——怎么着了吧!”
梁景行低声笑了一声,将这本五三放回乔易年桌上。
动作和笑声都很轻柔,可嘴里吐出的话却是毫不留情的:“你说你这样,每天到学校来,有什么用呢?”
哟,你小子这是替学校劝我退学呢?
乔易年心想,中午这顿饭还真是白请他吃了。这个尖子生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吃人嘴短”,吃了自己的饭,该怼自己还是怼。
白眼儿狼!一点不像戚洌!
“我学费都交了,怎么就不能来了?”乔易年不由得怼了他一句。
活生生把梁景行原本那句“以后有什么不会的就来问我”憋回了嘴里。
这个小子怎么像一个炮仗一样。
梁景行皱了皱眉,大概意识到自己方才那句铺垫让对方会错了意。
他张了张口正要说话,便看到面前这小子颇有些不耐烦地冲他摆了摆手:“书拿回来了,赶紧走吧你!”
不等梁景行再说话,旁边就听到方远在喊乔易年下课一起去打篮球。
于是,梁景行便也没解释,只嗯了一声,颇为淡然地转身回了座位。
看俩人这冷若冰霜的架势,乔易年心里也犯难。
因为按照剧情,今天晚上是梁景行的舅舅第一次来找他要钱。
梁江峰刚一破产,本来是还有点儿家底的。可是他着急想翻盘,就把最后那点钱跟朋友一起做投资。
朋友见他成了个穷鬼,也不愿意再跟他做朋友了。于是朋友夹着他们两个人投资的钱,跑路了。
这下,不知道柴米油盐贵的梁江峰真成了个没什么钱的穷鬼。这会儿他才开始觉得,区区几万块钱也不是个小数目。
自己既然花了钱赡养梁景行,现在就有资格去把他的钱要过来。
乔易年本来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是打算跟梁景行关系缓和一些,晚上去他那里看看情况,帮他解围的。
毕竟梁景行是个孤僻而没有什么朋友的人。
可是现在二人这三句话不到就不欢而散的模样,实在叫他没办法插手梁景行的家事。
算了吧,这一次不管他又死不了。乔易年心想。
于是,在他小弟的建议下,他放学以后和他的社会朋友们跑到了个会所打台球去了。
——反正自己学习也没什么用,啥都看不懂。
他这天放学之前问过系统,系统说他每到一个世界就会有一部分特征变得与原主相同。就像是上一个世界的面瘫,这个世界就是脑残。
啊……总之就是,文化水平和乔大哥看齐了。
感觉到自己的大脑空空如也、连说个成语都得憋半天的乔易年便自暴自弃地干脆不学习。
可是在乔易年的小弟看来却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哎哟我的哥诶,你怎么上哪儿都带着本辅导书呢?”在台球会所里,李成宇苦着脸问他。
这种灯光昏暗,纸醉金迷的场合,显然是不合适学习的。
可是他们的乔大哥,一上这儿来把校服脱掉随手一甩,却是把手里那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珍而重之地放在书包里,叫旁边儿的小弟给他看好了。
——毕竟万一这个世界的系统再出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就又得听钢铁茉莉花了。
“怎么的,还不允许你们大哥好好学习,转脸是岸了?”
“大哥,那词儿叫回头是岸。”旁边儿一个小弟凑过来把球杆递给他,笑呵呵道。
“我能不知道?”乔易年接过杆子,顺手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我说是转脸那就是转脸,谁都不许回头。”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还没打两杆子,便有个人哈着腰推门进来。
灯火昏暗,这群人又是抽烟抽得室内烟雾缭绕,于是便看不清这个人是谁。
只看到那脑袋比别人都高出一大截儿来。
走近了乔易年才看出来,这人根本就不是脑袋长变形了,是那洗剪吹的发型像个大帽子似的扣在头上,便显得脑袋比别人都大。
这个人走路没款没型的,塌着肩膀,被紧身的九分小脚裤勒得细溜溜的一双腿迈着外八字,脚上又穿了一双细长的豆豆鞋,俩手揣在兜里,t恤外头套了件儿过时小马甲。
乔易年隐约记得,这是那种出没于快手短视频里的社会摇少年。
——这人跑我地盘儿来干啥?
“谁啊你。”乔易年收了球杆,斜着眼睛暼向那个小瘪三儿。
“嗨呀,乔哥,您不记得我啦!”来人正是虎哥。
他把嘴里叼的烟取下来,冲乔易年歪眼斜嘴的一笑,自以为极其社会地笑道。“咱俩初中一个学校呢!”
初中一个学校都能攀上亲戚,那我跟全中国人民都沾亲带故。
乔易年冷哼一声,重新趴回球桌上,对着白球比划起来:“早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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