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矜与韩清荷心里焦急,便商量好一起去找江咏絮,怎么说江咏絮现下也是她们几人中地位最高的一个。可是等两人走进江咏絮的院子后便傻眼了,亏得她们两人心急火燎的,结果这位竟是坐在树荫下看书,前面摆着一盏凉茶,身后还有个丫鬟打扇,那模样可真是惬意得很。
冯子矜瞧不得她那副淡定的样儿,便上前道:“江侧妃真是好涵养,到这个时候也不着急。”
江咏絮把书合上,看了两人一眼,“两位妹妹请坐,这么大热的天儿,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丫鬟搬来两张凳子放到两人身后,韩清荷虽然也心急,但是也知道冯子矜的话有些不对味儿,她道声谢后才笑着坐下:“这些日子皇上与娘娘都不在府里,我想着有些无聊,便想着到姐姐你这里说说话。”
江咏絮知道韩氏也在心急进宫一事,虽然话比冯氏说得漂亮,但是心思却不比冯氏少,她端起茶杯道:“这是前几日娘娘特意让人带来的茶叶,一口下去清凉消暑,两位妹妹不如也尝尝。”
端起面前的茶叶抿了一口,韩清荷觉得茶叶有些苦,但是咽下后,确实觉得心头的暑意消了些,她放下茶杯笑道:“娘娘赏下来的果真是好东西,可见娘娘心疼姐姐呢。”王府里的四个侍妾,曲轻裾虽然谁都不亲近,但是待江咏絮确实要好上几分。想到这里,韩清荷有些后悔,若是当初她也学着江咏絮早早向曲轻裾投诚,日后就算皇上不宠爱她,但有了皇后倚靠,日子也会好过不少。
听出韩氏话中有刻意讨好自己的意思,江咏絮淡淡一笑:“娘娘待我们都是一样的,妹妹说笑了。”说完,她看向冯子矜,“妹妹也是来找我说话的?”
“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就问你一句,你知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入宫?”冯子矜看也不看桌上的茶,有些不耐的摇着手里的扇子,“别说那些虚的,难不成我们被娘娘就这么晾着?”
“我们何时入宫,是皇上与娘娘说了算,我如何得知?”江咏絮看着冯子矜手上的扇子,那扇面上描着大朵大朵的红色牡丹花,她勾了勾嘴角道,“如今后宫事务繁乱,先帝大行也不过一月,皇上与娘娘都在悲痛之中,我们岂可给皇上与娘娘添乱?”
冯子矜瞥了眼江咏絮脸上的笑,嗤笑道:“江侧妃果然好气度,既然如此,我便走了。”她站起身,哼道,“有本事你就别进宫。”说完,便怒气冲冲的出了侧院。
韩清荷捧着一杯茶gān笑两声,她看了看冯子矜的背影,“冯姨娘xing子还是这般。”
“这xing子入宫,有她受的,”江咏絮看惯了冯子矜的做派,淡定的转头对她道,“我们是皇上身边伺候的老人,早晚会有人接我们入宫,有什么可急的。宫里人事变动,各宫的主子要搬迁,我们又不是正妻,有什么资格像娘娘那样早早就进宫?”
“姐姐是难得明白人,妹妹受教了,”韩清荷笑着应下,“娘娘贤德,定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她虽是王爷身边最早伺候的女人,可是在江咏絮面前,也只能称她一声姐姐。想到不久要进宫,她就有些忐忑不安,也不知皇上会给她什么位分,她在四人中身份最低,想来位分也会是最低的。
这么一想,她原本的兴奋劲儿消了大半,对江咏絮道:“我们四人中,只有我出生最为低微,就连罗妹妹都有个因公病逝的舅舅,我能有什么呢。”想着自己父亲那八品官位,说起来是官,实则连王府看门的都比不上。
“妹妹何必这么想,我们都是伺候皇上的,难不成皇上是看我们娘家定位分的?”江咏絮劝慰道,“这么想可不对。”
韩清荷马上反应过来,娘娘可是连娘家都没了,她这话可说不得。想到这,她马上道:“是我想得岔了。”
“这就对了,人只要会想,就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江咏絮刚说完这句话,就见王府一个管事满脸喜色的跑了进来,一到她们面前便行礼道,“各位主子,皇上圣旨下来了,要接诸位主子入宫呢。”
江咏絮算了算日子,今天是先帝大行第三十二天,这个时候入宫,正是合适。
她看向皇宫方向,叹了口气,东西都是早收拾好的,就等着这个圣旨下来了。
因为先帝的驾崩,新帝继位,天下又风调雨顺,倒也没有谁找事来恶心贺珩,唯一让他不高兴的大概便是这会儿在朝上说曲轻裾身份不堪为后的御史了。
他面色沉静听完御史的话,冷笑道:“照你这么说,若是天下男人都因正妻娘家犯了错事便抛弃结发之妻,那么还何谈糟糠之妻不下堂?又或者说,在秦御史心中,发妻是可以随意抛弃的。”他重重的一拍龙椅扶手,怒指着这位御史道,“如此薄qíng寡义láng心狗肺之人,岂堪做我大隆朝御史,若是天下御史皆如你这样,我大隆朝还有何qíng义可言!”
“皇上!”秦御史没有想到皇上把话说得这般严厉,脚下一软,便跪了下来,“皇上,王妃虽是皇上您结发之妻,可是她有如此不堪的长辈,何以母仪天下?”
“秦大人这话是指我田家女子不堪?”田晋珂一步跨了出来,语气沉痛道,“皇上,微臣的妹妹虽不是奇女子,但是也算是谨言慎行,聪敏贤德,早年虽被láng心狗肺之人害了xing命,但是何来不堪二字,求皇上还微臣妹妹一个公道!”
众人都知道秦御史指的是原来的昌德公与梁氏,可是田晋珂的妹妹才是王妃生母,秦御史这是拿着把柄往别人手里送啊。
“皇上,微臣以为,王妃生母曾受过孝慈恭皇后亲口夸赞过,自小又有祥清候夫人教导,为人十分贤德仁厚,又是皇上发妻,乃是后位不二选择。曲氏一家所犯罪孽,王妃本是受害人,秦御史非但不同qíng,反而以此诬蔑王妃清誉,实在太过荒唐,恳请皇上重责此人,还田大人一个公道。”罗长青脸色同样凝重的站了出来,孝慈恭皇后乃是先帝已经逝去的母后,罗长青抬出她来,就是给曲田氏抬高了身份。
“臣附议!”魏炆广站了出来。
“臣弟附议!”贺明跟着站了出来。
“臣等附议!”
在场大臣谁看不出皇上待王妃的感qíng,更何况人家端王妃还有田家站在身后呢,这秦御史好歹也是书香名家秦氏一族的,怎么就做出这等蠢事。
“来人,夺去此人官位,此生用不得录用。”贺珩冷冷的看着面色惨淡的秦御史,沉声道,“读书人当先修心,不然书读得再多,失了qíng义又有什么用。立后之事今后无需再议,朕此生只立曲氏为后,再无二人!”
前面的话还好,众人听到“再无二人”时一愣,随即齐齐跪下道:“皇上重qíng重义,臣等楷模。”
满意的看了眼下面跪着的朝臣,贺珩站起身道:“退朝!”
众人跪着目送皇上离开后,才慢慢的站了起来,不少人开始称赞皇上的美德,想必今日之后,大隆朝宠妾灭妻的男人又会少许多,尊重正妻的男人又要多上不少。
便是田晋珂也没有想到皇上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出这么重的承诺,他甚至有些不敢置信,皇上会决意此生只有外甥女一个皇后。
“贤婿,我们一道走?”罗长青笑着走到田晋珂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岳父请,”田晋珂拱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落后了罗长青半步。
罗长青也不跟他坚持,二人慢慢走出大殿,他道:“早前听闻娘娘与瑞王妃关系不睦,今日看来,还真不是谣言。”
田晋珂扯了扯嘴角,“岳父所言甚是。”
只是秦家这次做得也太难看了些,他心qíng颇好的笑了笑,不管怎么样,皇上能这般待外甥女,他早逝的妹妹总算能瞑目了。
“皇上,”钱常信看着皇上不太好看的脸色,小心捧上一杯茶。
“秦氏!”贺珩一手把茶盏挥落在地,沉声道,“看来朕的三弟府上伺候的人还少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__^*) 嘻嘻……
☆、第88章 封后
几辆素色马车经过侧门进了皇宫大门,守门的护卫看着这些马车渐行渐远,这阵仗比起皇后娘娘进宫时可要差远了。
如今皇上虽没有正式册封皇后,但是经由朝堂上那一闹,宫里谁还不知道曲氏就是板上钉钉的皇后,殿中省不知有多少宫女太监削尖了脑袋想去伺候皇后娘娘,可惜皇上亲自替皇后娘娘选了一些得用的人。光是皇上待皇后娘娘这份心思,便让宫里人看得明明白白,在皇上心里,端王府那些侍妾加起来还比不得皇后娘娘一根手指头。
“停!”细长的太监声音在马车外面响起,几辆马车便同时停了下来,下令的太监看了眼身后的马车,扬声道:“请诸位主子下车,上步辇。”
江咏絮扶着艾绿的手下了马车,见不远处放着四架步辇,其中一架比其他三架jīng致不少,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原本下令的太监便走到她面前,笑着道:“见过娘娘,奴才是玉屏宫的总管事何寿,请您请往这边走。”伸手便把江咏絮往最jīng致的步辇处引。
扶着江咏絮的艾绿心头一喜,这个太监敢称她主子为娘娘,是不是说明皇上要给主子一个高位分?
待江咏絮坐稳步辇,太监抬了抬手:“起。”说着,也不管其他三人,跟着江咏絮走了。
待江咏絮的步辇起步了,才有太监上前口称主子引着三人做上步辇,跟在江咏絮身后走着。
他们这些侍妾进宫后首先要拜见的便是皇后,一行人走了一段距离,在靠近天启宫后殿时,便放下步辇,由四人步行着走进去。
何寿走到后殿门口,对着守门的太监道:“端王府上的诸位主子接进宫来了,烦请公公通报一二。”
守门的太监品级虽不及何寿,但是却是在天启宫当值的,他见何寿十分礼貌,自然也不会摆出高姿态,他对着何寿一拱手:“原来是何公公,且稍等,小的进去问问。”
“有劳,有劳!”何寿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热qíng,眼见对方进去询问后,才转而走到江咏絮身边,小声道,“娘娘,因为魁元宫翻新工程不小,所以皇后娘娘如今暂居在天启宫后殿,您居住的玉屏宫离得魁元也不远,日后给皇后娘娘请安倒也十分方便。”
江咏絮当下明白这个叫何寿的便是自己宫里的太监总管了,她快速的上下打量他一眼,见他行事有度,不是糊涂人,便点了点头,“皇后娘娘身份贵重,居住的地方翻修起来自然要多费些力气。”
何寿当下便笑了,心里也松了口气,原本还担心伺候一个拎不清的主子,现在一瞧,这位是个聪明人。想来也是,四个侍妾中只有她一人能封妃,连住处也是离魁元宫比较近的玉屏宫,这至少说明皇后娘娘待她最为亲近。
皇上不喜爱还不是太严重,若是连皇后也跟着不喜欢,这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冯子矜站在江咏絮身后,脸色有些难看,从刚才进宫到现在,这些人明里暗里捧着江咏絮,难道她日后会是她们四人中身份最高的?
她的出生才是四人中最好的,怎么身份最高的偏成了江咏絮?
罗吟袖与韩清荷倒是低眉顺眼的站着,她们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后殿的大门,只等着皇后的宣召。
四人站了一会儿,原本守门的太监出来了,他满脸带笑道:“皇后娘娘请诸位主子进去呢,请。”话说完,金盏便从门内出来,她对四人一个福身,“诸位贵主儿,请随奴婢来。”
“有劳金盏姑娘,”江咏絮对她一笑,抬脚往门内走去。
“不敢,”金盏往旁边退开,在旁边做出请的姿势,引着四人进了内殿。
“娘娘,几位贵主儿进来了,”huáng杨小声道。如今后宫其他地方皆称曲轻裾为皇后娘娘,倒是曲轻裾自己身边的人还称“娘娘”,毕竟甚至还没有正式下来,称皇后还有些不合适。
曲轻裾睁开假寐着的双眼,果然就见四人走了进来,对着自己齐齐跪了下来,行了三拜九叩大礼。
被四个人齐刷刷的这么大拜,曲轻裾绷着脸皮受了,待四人一拜完,她便给四人赏了座位。打量了眼四人,穿着都很得体,看来为了进宫也下了一番功夫。
“好些日子不见,诸位可还好?”曲轻裾端起茶喝了一口,慢慢摇着手里的扇子,“早便想迎你们进宫,只因重重原因,倒废了些时日。一是住处还未收拾好,二是先帝大行不久,这日子一拖,竟已经月余了。”
“劳娘娘挂念,嫔妾一切都好,”江咏絮答道,“只是嫔妾们十分担心娘娘管理后宫烦累,所以也不好让人传请安信给您,今日一瞧,皇后娘娘果真清减不少。”
曲轻裾瘦了是假话,但是一身白衣的她瞧着确实比往日在府中多了几分柔弱之感。
江咏絮暗自打量了对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皇后娘娘的容貌与刚嫁进府时有些差别。但是转念想到皇后刚进府时沉默寡言的xing子,她又觉得是打扮不同的原因。
所谓相由心生,内里换了芯子,容貌上多少也会有些变化,曲轻裾自己照着镜子,倒没有觉得有多大改变。她笑着道,“想必是因为夏季炎热流多了汗,才瘦了些。”
“可不是,这夏天可是最遭罪的,”韩清荷小心接过话茬,“娘娘又要管理后宫这么多事,哪能不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