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泽尔还是一个孩童,面孔稚嫩,身材瘦小。身上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色衬衫,脚上的皮鞋却已经被泥水弄脏了。
男孩就站在弄堂口,身旁有一个成年人恭敬地低垂着眉眼为他撑着伞。
如果沃伦站起来的话,恐怕当时的巴泽尔只到他的胸口吧。
明明只是一个孩子。
然而当时沃伦狼狈地蹲在地上。因此即使对方只是一个孩子,他也必须微微地抬起头,才能直视对方的眼睛。
不论是巴泽尔在沃伦生命中的登场方式,还是往后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对沃伦来说,巴泽尔是他生命中的救世主。
从他的生命轨迹改变的那一刻起,他就发誓一定会守护在这个年幼的主人身边,直到对方长大,年老,死亡。
他会跟随在巴泽尔的身后,愿意为对方献上他的生命。
他当然也知道在很多方面巴泽尔的行为并不能说是“善良”,甚至可以说是邪恶而又冷酷的——视人命为草芥,即使是做人体实验也不会眨一下眼。他的主人是冰冷的恶魔,在剖开生物体的胸膛时甚至会面带微笑,那是足以让人胆寒的微笑。
然而沃伦就是被这样的人拯救了,又或者说如果巴泽尔不是这样的巴泽尔,恐怕十五年前过了那天晚上,他就真的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吧——当时的巴泽尔已经隐隐有了对未来的计划,开始暗中收集起预备的实验体——落魄街头的,在这个社会上没有任何存在感,立足处的人,都是巴泽尔的目标。沃伦原本也该是被关到牢笼里去,等待着躺上手术台的那天的,然而巴泽尔最终没让他成为实验体,而是把他带了回去,给他清洗了干净,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让他成为了他的随从。
沃伦不曾问过巴泽尔当时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因为他明白他的主人做事偶尔会一时兴起,他的此时此刻必定也不过是当时巴泽尔一时兴起的结果。
但是他不会对此产生芥蒂,不论如何,那位金发皇子就是他的神明。
若说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物是什么,那无疑就是巴泽尔了。
“那么殿下您呢?”曾经某一次谈论起这个话题时,他站在巴泽尔的身后,带着一丝想要更加了解对方的心情,好奇地问了一句。
“真稀奇,你竟然会反问我,”当时的巴泽尔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坐在椅子上微微转过身,侧靠着椅背看着他,嘴边噙着一抹笑,“你觉得呢,沃伦?以你的看法,对我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
那时候沃伦思考了片刻,问道:“是皇位吗?”
“皇位对我来说的确很重要,”巴泽尔笑着,缓缓说道,“但是我对那个星国本身没什么兴趣。我只是喜欢那个位子,喜欢皇冠,我喜欢‘皇帝’这个词语。”
沃伦愣了住了。
金发皇族用手托着下巴,笑得微眯起了眼:“我喜欢的东西,不择手段我也要得到,不过掠夺我想要的东西的时候,我也有一条底线,那就是我自己的性命——”
皇族伸出了手,指了指他自己:“我是不会单单只为了得到一样我感兴趣的东西而付出我自己的生命的,所以说若是哪一天我消失了,而我拥有另一个克隆人,那么我是不可能会对那个克隆人下达命令,让他代替我去成为什米亚的皇帝的。因为我的确喜欢皇位,可是‘让巴泽尔成为什米亚星国的皇帝’并不是最重要的——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我自己。”
皇族用那双苍蓝色的双眸注视着他,说道:“所以说啊,沃伦,若是哪一天,你从我的嘴中听到了不同的答案,那个时候的我,一定已经不是我了。”
“那是什么意思,殿下?”
“宇宙这么大,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不是吗?我的这句话,不过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罢了。哪一天你真的碰到了这样的情况,一定会明白的。”
走廊中静悄悄的。
沃伦深呼吸一口气,放下了手。
就算再怎么想念那个金发男人,看到那张脸时再怎么涌起了冲|动,此时此刻房间里面那个人也是不行的。
因为那个人,根本不是巴泽尔·坦因。
***
两天后。
“陛下。”
卢法斯走入了房间中,身后的侍从则是主动停在了门外,关上了门。
房间是一个会议室,正中间放着一张长长的会议桌。站在长桌一头的男人行了一个礼,恭敬地叫了他一声。
卢法斯拉开了一张椅子坐下,声音苍老:“所以说,你到底发现什么了,文森?”
“陛下,请先看一下这段监控视频。”
男人按了下手中的遥控,投放在长桌前上方的全息屏中播放出了一段视频。
因为是由固定的摄像头拍摄到的,所以能够拍摄到的画面范围有限。
那是一段天空中的监控画面,画面中天色微亮,应该刚好是晨曦之时。
相隔着一定距离的天空检测站闪耀着红绿两色的光芒,瞬间就有一抹影子从摄像头前方闪过,转眼便化为了一个小黑点。很快,有警方的空中摩托与飞行器追了上去,双方在空中追逐着,飞速上升。
几秒过后,从两旁窜出来了纯白色的飞行器,飞行器上印有菲尔特星国的国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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