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的马飞奔而出,他气的大骂,而岳飞只是笑嘻嘻的在旁边跟着,面对赵构的痛骂时,也不生气,只是歪着头看着对方。
两人走走停停,一路南下,到了长江时,岳飞提议乘船,赵构本来不愿意,但是见到岳飞兴致很高,便再次乘船。
船朝着东驶去,并没有顺着河道进入杭州,而是直接飘到了海上。
这一天,正是春五月,万物繁盛,鱼跃舢板之时。
赵构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对岳飞开口,这个时候,他和岳飞两人,站在甲板上,凭栏看着海天一线的波浪,忽然就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一直有话想要问我,我觉得,是时候说了。”
岳飞心中莫名的涌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他想说,不要说,但最终他更想知道前因。
赵构指着远处的一个小岛,说:“当年,我曾经被金人追赶,亦是坐船,飘到此处,就在这个地方,我身边的一队侍卫,忽然叛变。那年,我差点死在这里。”
岳飞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他说:“陛下,臣不想知道前因了。回去吧,臣……有些想念母亲和孩子了。”
赵构道:“岳老夫人怕是活不太长了。”
岳飞感到一阵害怕,他看着赵构,赵构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也不要太悲伤。她已经比朕记忆中的,活得长了。”
赵构道:“你还想知道吗?有些事情,和你想象的是不一样的。”
岳飞犹豫了半晌,终于轻轻的点了点头。
赵构眼眸微闭,过了片刻却转过身,道:“朕不想再说了,靠岸吧。”
抵达杭州的那天,正是黄昏,赵构与岳飞走在杭州街头,他四处环顾,发现这里和自己住了六十年的那个城市,完全不同。
杭州还是杭州,并未改名为临安,赵构站在前世的宫殿之处时,那里只有几处民宅。
岳飞说:“很奇怪,从未到过这里,却觉得莫名的熟悉。”
赵构走过一些杂草荒芜的小路,忽然在某个地方站住。
他指着杂草丛中的一块石头,说:“我已经为他们哭过了,那一年,就是在这里,从金人那边,传来了父亲的死讯。”
岳飞的心中莫名的一跳。
赵构又转而去向另外一边:“在这里,金主完颜亮遣使前来,告诉我大哥的死讯。我已经记不得当时的感觉了……”
此刻月正中天,赵构的影子仿佛幽灵。削瘦而白皙的面容上,有着一双让人看不透的影子。
岳飞猛然伸手,抓住赵构的手,将其拉到自己身边,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别说了!”
赵构看着岳飞,这双眼睛,曾经让他迷恋,让他痛恨,让他心悸。
而现在,这双眼睛中,带着一丝慌乱和迷茫。
两人就这样互相看着,呼吸交缠,很久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构忽然说:“我们回去吧,前尘往事,从今开始,全部忘记。自此之后,不再记得以前的事情。”
岳飞仿佛如释重负,他说:“好。”
说毕,便转头往回走,赵构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片刻,伸手拉住岳飞的手。
岳飞手心满是冷汗,粘湿滑腻,却在这个时候,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攥住赵构的手。
两人沉默而行,沿着西湖一直往前走。
越来越近,本是无目的的乱行,却离某些宿命中的地方,近的可怕。
最后,岳飞停在一堵墙前,他在那里站了很久,忽然甩开赵构的手,跃入了墙中。
片刻之后,赵构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赵构绕道前门,敲开了这处府衙的门,拿出玉牌后,径直走到后院。
后院中,有着一座凉亭。
亭上题着三个字——风波亭。
第32章 大结局
岳飞蹲在那亭中,脑袋埋在双手中,肩膀耸动。
府衙的长官很自觉的退了出去,将整个院落,留给皇帝和他的将军。
赵构在旁边等了很久很久,岳飞发出的痛号声,从胸腔中闷声而出,他捂住脑袋的双手,渐渐的握紧,上面青筋暴起,血液在血管中突突的跳着。
直到街道上的梆声响起,岳飞才猛然抬起头,大跨步的朝赵构走来。
接着月色,赵构看得清楚。
岳飞满脸泪痕,双眼通红,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嘴唇却白得可怕。
岳飞大跨步的走向赵构,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其抵到凉亭的柱子上,他的声音嘶哑,脸部的肌肉都在颤抖,甚至无法说出准确的词句。
赵构没有反抗,他静静的看着岳飞。
这一刻,迟早会到来,他清楚,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
岳飞的手顺着赵构的领子慢慢往上,最后禁锢住赵构修长纤细的脖子,用着胸腔发出质问和咆哮:“为什么?为什么!”
赵构被掐得脸色发紫,呼吸不畅,想要咳嗽都不能。他本该在这个时候求饶,本该惊恐,本该慌张,但却出乎他自己意料的,他的眼眸沉静的可怕,里面没有半丝波澜,甚至有着一种等死的宁静。
岳飞的胸腔不断的起伏着,他鼻孔中的粗气,尽数喷到了赵构的脸上,他的五根手指在咯咯作响,根本没办法自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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