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捏捏太阳穴,完全被他打败了。“我没有名字,没有亲人,没有家乡。你还想知道什么?”
傅月影惊道:“你是孤儿?”
无名冷哂道:“我有义父。”
“我知道,归去楼楼主,可他不是被你杀了吗?”
无名冷笑道:“一个连自己义父都杀的人,你竟然跟他同处一穴……你也是不要命的么?”
傅月影讪讪一笑,“我跟他不一样,我自愿牡丹花下死。”
“……”
“你为什么要杀他?”
“这些事不是你该知道的。”
“不说算了。”傅月影噘了噘嘴,又道,“你也不是个会被名缰利锁羁绊的人,为何要争夺寒古刀?”虽然傅月影跟无名的相处不过短短十日,但他很清楚这些东西在无名眼里根本一文不值,“是有人让你来抢?”
“你同样不需要知道原因。”这个回答,在傅月影的意料之中。无名不相信他,也不相信任何人。
数个清晨,他睁开眼都看见无名都站在洞口处,望着苍茫茫的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一抹白,明明离他那么近,触手可及,却偏偏好像隔了千山万水。
遥不可及。
可是那日,他饮下瓷瓶里的血。那种温暖又熟悉的感觉,竟让他眷恋到想要哭泣,仿佛上辈子,上上辈子,他们就已相识,就已彼此血脉相连。
所以,他能感受到他的孤独,一个杀手的孤独。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没有笑容。
想起无名曾说过他十二岁开始杀人,如今已然厌倦,傅月影的眼眶便一阵泛酸,“无名。”他用不惊轻尘的声音低低道,“等我伤好了,你带我浪迹天涯吧,无论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无名浑身一震,就那样像被人点住了穴道般,无法动弹分毫。
这句话何等相似!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话,却出自不同人之口。
半晌,他回过头,傅月影从那张好看到让人移不开眼的脸上,看到若有似无的泪痕。
“别傻了,养好伤,好好回去当你的少主。或许有一天,你我终有一战……”
彼时,无名只以为所谓一战不过是隐月教与灰袍人的纷争。却不曾料到,非但一语成谶,却还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傅月影转过身躺下。
洞里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过了很久,他听见无名离开,长长的叹了口气,将手中已经残破不堪的纸笺铺展开,那上面画的是一个白衣少年,风采翩然,神情严肃,却依然能在眉宇之间看到一丝几不可见的温柔。
那是少年的无名。
画下落名:莲生。
他不是没有信任的人,也不是没有想浪迹天涯的人。
只是那个人不是他而已。
有时候想想,傅月影自己也觉得荒唐,一面之缘,他就像陷入无法自拔的沼泽,无法控制住心里想要靠近无名的冲动。仿佛他活着的这二十四年,都是为了等待这个人。
三日后,趁无名外出采药,傅月影将画留下,在洞口刻了几个字,便离开了。
从悬崖下爬上来,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数次因为脚底疼痛,差点失手跌下去,好歹总算是踩着别人留下的痕迹度过最危险的一段,平平安安地上来了。他没有考虑的是,他为何会知道那些痕迹的位置。
一身衣服已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傅月影步履维艰地往山下走了一段,停在一处坟冢处。碑前的祭祀之物已经腐烂了,而地下的那个人,如今也应是白骨森森了吧?他喃喃道:“夏莲生,是你么?所以无名才会来芙蓉镇……”
在碑前站了片刻,傅月影便跛脚回到镇子,恰好遇到寻他的立春。原来自他失踪后,花稳发动隐月教上下,疯了似的找人。尤其是芙蓉镇,几乎被掘地三尺。一无所获之后,他命立春守在此处,又带着人扩大范围,方圆数十里地寻人去了。
立春道:“少主,在你失踪之前,我们找到重伤昏迷的沈左使。教主为了救他,前往蒲连山找姬红尘去了。”
傅月影冷笑一声:“沈香楼好大的面子,都叛教出逃了,还能劳烦教主亲自出马。”
立春尴尬道:“是我等无能,怕请不来姬红尘……”
“这怎能怪你们?他伤得重吗?”
“很重。”立春忖度一番,又道,“前些日子,花惊吾送来的寒古刀怕是假的……”
“我知道。”
立春讶道:“少主原来已经知道了?前日临阳有消息传来,真的寒古刀在卢雪墨手里。这花惊吾和卢雪墨好歹毒的心思,将假刀送给你,害你被高阳国的人追杀,他们自己却坐享其成!少主,我们去把刀抢回来吧!”
“抢回来?如何抢回来?无名的半条命还在花惊吾的手里,我能拿他怎样?”
“那也不能这样便宜他们!”
“先去临阳看看吧,到时见机行事。”
☆、第〇一一章 雪满临阳
卢雪墨并不喜欢寒古刀。相反,他觉得这是个麻烦,大|麻烦。
而对面坐着的人却悠然扇着折扇,细长晶亮的眼里带着一丝狡黠,“卢盟主,你这是什么神情?我若是你,有了这把刀,定然欢喜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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