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南下足有月余,无名终于勒住缰绳,指着前方的一座小镇叹道,“前面即是边陲了。过了玉浮镇,南下百里就是天目密林。据说那片林子比仙渡山要诡异的多,你若想走,还来得及。”
“走?”傅月影回头看看空旷无人的官道,笑了笑,“小爷来都来了,岂有回去的道理?”
两人策马缓缓前行。这一个月,还真没有好好欣赏过一路的风景。此时蔷薇色的云朵轻舒漫卷,在寂静无人的路上投下淡淡的云影,傅月影见无名的身形在云影下忽明忽暗,心里没来由地惆怅起来,就算同行,他们到底不是一路人。
无名啊,适合长河落日圆的漠北,适合此刻这空无一物的旷野,而他呢?喜欢烟雨迷蒙的江南,还有处处莺歌燕语的青楼牌坊……他们之间果然是天壤之别。
玉浮镇一非边塞要地,二非互市贸易区,加之往南三百里人烟稀少,所以县城的规模还比不上奉天周边的镇子。
两人一直策马走到城中,才看到一家破落的客栈。无名一跃而下,将马牵到马棚,傅月影见他车马劳顿了一个月,还是这般轻盈灵活,顿时便不甘心了,且不说累与不累,光是一步莲花的毒,就够他受的了。反观无名,竟无从前半分的隐忍。
他踩着马鞍,脚下一滑,差点摔在地上,幸好无名手快,扶他一把。“小心。”
傅月影盯着他,深道:“这一路见你身轻如燕,你的毒……莫不是解了?”
无名点点头,并未否认。他也不知道为何不愿将已服了七石膏的事告知傅月影。大约……是怕他咋咋呼呼,喋喋不休吧。
傅月影虽对无名解了毒颇感高兴,但对他瞒着自己,还是心有介怀,“如何解的?我竟不知。”
“我的事莫不是件件都要告知你?”
傅月影听了这话,直觉鼻酸眼热,无名到底还是把他当成无关紧要的人,索性甩开手,进了客栈。晚饭时,也不见他出来。无名端了饭敲响门,“你若再不吃,厨房里就没东西可吃了。”
成天赶路,哪有不饿的道理?傅月影“哐”地一声开了门,夺过无名手中的方盘,气呼呼地放在桌上,震的茶具清脆乱响。
无名依在门框上,看他气鼓鼓的样子,摇摇头,“没有给你解药,所以你在生气?”
傅月影瞪他一眼,“谁是因为这个了?”
“既然不是,那就吃完饭早点歇息吧!”
“你!”傅月影气到心肝乱颤,他三步并作两步拦住无名的去路,“你能解毒,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生气?我生气是因为你竟然什么都不告诉我!好歹我们也共患难过那么多次,你却从没有把我当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从无名的嘴里说出来,仿佛自带着某种嘲讽,“所以呢?”
傅月影将头一仰,正对上无名的视线,“你要么与我做朋友,要么与我做相好……”
“……”无名伸出略显苍白的手指,推开傅月影的手臂,淡然道,“我觉着你更适合做梦。”
“……”
休息够了,第二日两人开始南下。
一路狂奔了五天五夜,除了必要的睡眠休息,他们都是在不停地赶路,两人极少再有交流。
不知是无名骑术好,还是他的马比较快,一路上总是他在前面,傅月影默默地跟在后面。
第六日,两人来到密林前。无名下马,回头对傅月影道:“我们徒步,将马留在这里。”
“万一马跑了,荒无人烟的,我们怎么回去?”
“烈焰会等着我。”傅月影见他说得极为肯定,也没多做辩解。
忽听无名又道:“若想回去,现在还来得及。干粮和水都很充裕,最重要的是银狐识途,它能带你回去。前方会有什么,你我都不知道。若遇到危险,我会先求自保,你没有武功,恐怕……”
“……”他的意思是危险时刻,未必会保护他?傅月影只觉得心口犹如被无名的那支小金箭射中,他略显失落地叹了口气。“我不会回去!你也不用管我!”
无名点点头,拍拍烈焰和银狐,跟他们耳语了一阵之后,转身走入密林。
数十丈高的森林,宛如一面厚厚的城墙隔绝了中州和外界的联系。
☆、第〇二三章 少年无名
密林里并非不见天日,隐隐有金色的光芒自缝隙中照射进来,可清晰地看见高大树干上青褐色的苔藓。
傅月影往里走了一里路还是没见到无名的身影,心里不由得慌了神。他想唤无名,却又不敢太大声,万一林子里有东西被惊动了就糟了。正犯难之际,听无名在身后道:“你怎么走这么慢?”傅月影提到嗓眼的心稍稍落了下去,“你刚才去哪儿了?”
“树上。”无名指指不远处一个粗壮的需要几个大汉合抱的树,“想看看这林子里有没有路。”
“看到了吗?”
“没有。往里走吧。”
无名抬脚,却见傅月影死死捏住他的袖子,手微微抖着,面上却一派镇定,“我们万一迷路了,岂不是要困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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