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是我舅舅。”他道。
如此,人家都亲自来寻自家崽子了,他也不好霸着应粱栖不放,挥挥手,示意应粱栖过去。
应粱栖微微一拜,礼数倒是不少,刚踏下台阶,又突然转头道:“今日多谢孟大人提点。”
孟尧生微微一笑,“提点算不上,日后读书时若是有什么晦涩难懂之处也可以来这找我。”
赵成山听了他的话有些欲言又止。
孟尧生是当朝右相,殿阁大学士,向来只管教皇亲国戚,他可知自己这一句话值多少分量。
难不成……他又低头看了看这毛还没长齐的小崽子。
难不成应粱栖这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小混球还真入了他的眼?
赵成山皱了皱眉,说实话,他作为应粱栖的亲舅舅都不怎么看得上自家外甥,这孟尧生的话也只能当他是客气了。
赵成山带着应粱栖回家,没把孟尧生的话放在心上。
可世事无常,第二天就变了卦。
应粱栖在孟府的时候不说,临走的时候不说,走在路上的时候也不说,可回了家就开始别扭起来。
先是支支吾吾的说起今天发生的事。
说那两个孩子把他堵在巷子里用沙子扬他,他一个打不过那两个,被欺负的没法时,孟尧生碰巧路过,从那两个人手里救下了他。
赵成山坐在院子的石凳上闭着眼听他扯瞎话。
先不说应粱栖跟着自己习武多年到底打不打得过人家,就凭他自己的性子也不是站着挨打的主。
更何况自己亲自去寻的人,把大街小巷都走了个遍,若不是从别人嘴里知道了来龙去脉,好悬要被这小子糊弄过去。
他看破不点破,道:“然后呢?你就跟着孟大人回家了?”
应粱栖点点头,又道:“他还教了我些词,说英雄和豪杰不同,让我不要荒废读书。”
赵成山拿出了舅舅的气势,哼道:“他说让你读书你就听,我说了你三年了你怎么就不听呢?”
“我……”应粱栖说不出话来。
“那书院要的银子一年比一年贵,你舅舅我这点俸禄全进去了,你倒好,说出去打架就打架,四书五经背了忘,忘了背,字是不是还没认全呢?”
他越说越生气,忍不住上手去拧他耳朵。
“舅舅,舅舅……可我不喜欢读书啊。”应粱栖连忙躲开。
“不喜欢也不行,当今圣上崇文轻武,你看看你舅舅我,没什么大出息。”赵成山似乎也不怎么喜欢这样说自己,可为了自己的亲侄子,把自己骂了也就骂了。
“你既然说自己不喜欢读书,那你现在又是什么意思?”赵成山又问。
他这侄子向来不亲近人,就算是自己从小把他养大,教他习武多年,又当爹又当娘还当师傅的也没把他这一颗心给捂热了,可今日见了孟尧生,倒是一反常态。
“我就觉得吧,我不喜欢读书可能是因为不喜欢那个老头子。”应粱栖道。
“你是说刘老夫子?”赵成山问。
应粱栖立刻点点头。
赵成山顿时气急,“你这臭小子,平日不好好读书就罢了,嘴里也不尊师重道,我看你真是该打了!”
应粱栖怕他舅舅真动手,连忙窜的满院子跑。
可赵成山哪里舍得真动手,缓了好久才明白了什么,他艰难道:“那这么说,你是看上孟尧生了?”
应粱栖假装望天,嘴里结巴道:“要不,去学学……看看……”
赵成山叹了口气,恨不得扒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人家什么身份地位,还容得你在这挑三拣四?”
“我没挑……”应粱栖小声辩解道。
就看上他一个,怎么能算是挑呢?
“还没挑!”赵成山气得直拍大腿,“先不说请先生的银子,就单单孟尧生这三个字就不是你能受得起的,他可是教过皇帝的人,你让我如何去找他?”
“可他……临走时不是说了吗,说我可以过去……”应粱栖不死心。
赵成山又叹了口气,忍不住思量。
他妹妹就留下这么一个孩子,赵家也只有他们二人相依为命,他虽然疼爱应粱栖,可也不是个懂的管教孩子的人。看着应粱栖愈发清朗的面容,和抽芽似的身体,要是再不好好培养一番,再过几年,应粱栖怕是科举无望了。
他搓了把脸,罢了,大不了明日低三下四一通,看看那孟尧生能不能收了这小子。
夜晚,应粱栖抱着自己的剑坐在家门口吹风,又想起白天遇见的那个人。
其实应粱栖也没指望着孟尧生真的会亲自教自己读书,可这想法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从孟府出来的那一刻,他确实有些舍不得。
他性子是凉薄了些,平日里除了赵成山也就没有说的上话的人了。
他性情顽劣,不爱读书,老师也不愿意管教他,书院里其他学生二三聚在一起时他更是插不上话,偶尔还有大一点的孩子看他落单来找他麻烦,可他自幼习武,别人也落不着好。
只是这样一来,打架斗殴的“名声”又传了出去,他在书院里的处境更加为难了些,如此就更不愿意去书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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