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十分把握,那只一定是鸑鷟。
如果只有部分血脉传承,或者根本就是弄错了,那只雏鸟,有极大可能会丢掉xing命。
“不用。”
“白主?”
“向东。”白珝抬头,长发被风chuī起,烟色的双眸温润柔和,仿佛能将人吸进去,“鸑鷟族群的古迹,出口应该在东边。他若能安全逃生,一定会在海岛东面现身。”
“您确定?”
真不用下去火山口?
那毕竟是只雏鸟。
“确定。”
古迹不会伤害族群血脉。
遍布海岛的鸑鷟图腾,就是最好的证明,也是指引。除了鸑鷟,没有任何种族,包括他在内,能够使图腾显现。
白珝无意多言,众人不再发问,信天翁振动羽翼,乘着海风向东飞去。
火山口下,运输舰沿着河道,一路横冲直撞。
遇石撞石,遇山开山,遇到湍急的暗河支流,呼啸一声,直接低空飞过。
经过连番撞击,舰身遍布凹坑,划痕斑驳,一条挨着一条。
舰首破损最为严重,近乎整个凹陷进去。
指挥室内,秦宁抛弃指挥椅,借腿上的金属绳,将自己牢牢捆在控制台前。
做出此举,实在处于无奈。
别看舰身伤痕累累,破损不堪,实际上,速度半点不慢,以至于秦宁想推开舱门,弃舰逃生都做不到。
“如何改换驾驶方式?”
冲击略微缓和,秦宁忙抓住一只蓝球,想问清楚,该如何从自动驾驶换成人工cao作。
生手上路无所谓。
这样下去,没等逃出地底,他会先撞-晕。
话说到一半,舰体猛的侧翻,穿过巨石间的窄fèng。
舱板同岩壁摩-擦,刺耳声中,爆-起阵阵火花。
又是一个漂亮的侧翻,秦宁成功咬到舌头,疼得冒出眼泪。
蓝球脱手,弹到控制台上,反弹起来,不知碰到哪个按钮,运输舰速度再次加快。
拼命抱住控制台下的金属杆,秦宁已经不想再说什么。
事实上,遭遇如此惊心动魄、过山车一般的旅程,他也没法再说什么。
接连两次qiáng烈的撞--击,右侧引擎出现问题,骤然熄灭。
动力减半,舰身速度随之减慢。
舱顶的灯源-爆-闪,忽明忽灭。
没等秦宁回神,冰凉的金属音传入耳中。
一侧引擎熄灭,控制系统启动应急程序,能源集中,运输舰加速推进,进入最后的“疯狂”。
舰体带起流光,笔直向前冲去。
轰!
玄武岩被撞碎,四分五裂。
轰!
坚硬的花岗岩留下缺口。
轰!
最后一击,黑暗陡然被光明征服。
岩壁破开,暗河水汹涌奔腾。
熟悉的海风,迎面chuī来,包裹整艘舰体。
左侧引擎超负荷工作,在冲出岩壁之后,完成任务,终告熄灭。
运输舰失去动力,控制系统连声发出警报。
“危险,危险!”
“建议弃舰!”
最后一撞,秦宁后脑磕在甲板上,正一抽一抽的疼。
听到系统警报,顾不得其他,忙三两下抓起蓝球,收入储物器,站起来,冲向舱门。
碰撞中,舱门凹陷,压根推不开。
系统警报再次响起,qíng况万分危急。
秦宁猛的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双手成爪,一把穿透顶层,抓起舱板,整个掀飞。
白珝一行就在附近,看到运输舰冲出岩壁,高空坠落,正想上前救助。不料想,没等信天翁赶到,运输舰被拆解,舱顶飞出,秦宁从破口冲了出来。
运输舰失去动力,落入海中,砸起一团白色的làng花。
秦宁展开双翼,力图升高,架不住头晕,三晃两晃,飞出标准的s形。
目睹此景,众人集体陷入沉默。
栗颜等人不由得调转目光,看向白珝。
鸑鷟的雏鸟,都是如此另类?
白珝没出声,展开光翼,离开信天翁,逆着海风飞向秦宁。
撞-击的后遗症,秦宁正晕头转向,眼前景物都是重影。
黑镯展开白光,没等包拢,突然腰上一紧。
回过头,对上一张俊雅jīng致,几乎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面孔。
海风chuī过,金丝缠绕黑发。
金色光翼轻轻挥动,似将黑色光翼包拢。
白珝收紧手臂,带着秦宁上升数米,侧头看过黑色图腾,解开他腿上的合金绳索,现出温和笑容。
“你好。”
“……”
“不用害怕,我没有恶意。”
“……”
“我名白珝,鸿鹄族群,也是你的亲族。”
秦宁眨眼,再眨眼,头晕症状半点不减。
针对目前境况,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他费力逃了一路,到底还是被抓住了?
第二十四章
被抓住,还可以跑。
非是秦宁不知好歹。
如果换种qíng况,白珝释放的善意,他愿意接受,也十分乐于回归“文明”社会。
然而,鵟雕留给他的印象,实在过于深刻。
qiáng烈对比下,秦宁心中没底,不得不抱持戒心。
所谓红脸白脸,可是地球的传统娱乐项目。
记忆断断续续,但他知道,附近海岛仍有残存古迹。若能趁机开溜,逃到岛林中,开启屏障,未必不能摆脱对方。
鸑鷟的生命很长,今后的事可以慢慢计划。
身为鸿鹄族长,白珝心思之深,远远超过秦宁所想。
秦宁对他不信任,可以理解。
身为鸑鷟的唯一血脉,这种谨慎相当有益。但为安全考量,必须带将他带回羽城。
一个想跑,一个不放。
qíng报不对等,力量过于悬殊,秦宁想成功开溜,唯有期待奇迹发生。
很可惜,他的运气向来不好。
三次反抗,两次高空坠落,差点掉进大海。一次被抓住翅膀,里子面子丢个gān净。
“我是你的亲族。”白金色光翼铺展,较秦宁大上一倍,“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伤害你。”
不等秦宁反应,眼前突然一花,冰凉的发丝拂过面颊,又被对方禁锢在怀里。
挣了两下,实在挣不开,只能被抱回信天翁背上。
时空jiāo易器嗡鸣,白光扩展,试图保护秦宁。
白珝托起秦宁手腕,指腹摩挲过镯身,光芒减弱,刹那消失。
两秒后,jiāo易器陷入休眠,再无半点回应。
秦宁张开嘴,满脸震惊。
霸王条款呢?
嚣张酷炫呢?
“吃”了他那么多东西,关键时刻掉链子?!
“时空镯。”白珝侧头,自始至终笑得亲切,“最后一任鸑鷟族长,的确有这样一枚饰物。”
万年之前,鸑鷟灭族。
其后,内-乱又持续几年,直到新任羽皇登位。
在此期间,鸑鷟族群领地不存,财产大部分不知去向,包括这只黑镯。
秦宁没说话。
如果可能,他肯定会再逃跑。被抓住翅膀,人为刀俎我为鱼ròu,感觉实在过于糟糕。
“不用害怕。”
修长的手指轻轻梳过黑发,像是jīng心为雏鸟梳理羽毛。
“回到羽城,你会受到最好的照顾。”
秦宁仍旧没说话。
在场的鸿鹄鵟雕,却是全部愣住,露出见鬼的表qíng。
哪天虫族宣布节食,都不会让他们如此震惊。
“你见过白主这样吗?”
“白主的确爱护雏鸟,但这样……真没有。”
顶多抱一下,挠挠下巴。
为此,族内还曾怀疑,是不是去过红域,被那群shòu族影响了。
“绝对没有!”
“嘘,小声点。”
“对,小声点,万一被白主听见……”
一只鸿鹄举起手,在颈前比划。
“没事,白主离得远。”
“又是抱,又是梳毛,我一定是被原始星的两个太阳晒晕了。”
“羽城也是两个太阳。”
“……”能别堵吗?
“说起来,白主至今没有雏鸟。”
“对啊!”
鸿鹄们jiāo换眼色,凑得更近。
所谓八卦,确实是鸟类的天xing,凤凰同样无法拒绝。
信天翁鸣叫两声,表示抗-议。
距离太近,翅膀伸展不开,发生飞行事故怎么办?
“白主一直没有雏鸟,凰鸟们都在议论,城内有不少传言。”
“你听到些什么?”
“我听说……”
话到半截,三只鵟雕突然凑了过来。
“你们在说什么?”
闻声,鸿鹄立时住口,摆正表qíng,目不斜视。
同样是猛禽,他们更乐意和金雕jiāo流。
黑鹰也不错,游隼同样可以,鸢族最值得信任。
唯有鵟雕,这些大嘴巴,无论说什么,转眼就能传出去。论八卦的功力,传播流言的速度,比得上八哥鹦鹉。
“没什么。”
鸿鹄们四散开,不再多说。
海风鼓起长袍。
水天之间,白金发丝明光烁亮,银色图腾耀眼夺目。
完全不用炫,就知道羽毛有多漂亮。
栗跃无语。
他似乎能够理解,为何蓝域羽族千千万,地行羽族偏看这群不顺眼。
飞到一座海岛,信天翁纷纷落地休息,整理羽毛。
秦宁观察四周,感觉相当不妙。
白珝是不是知道什么?
不然的话,周围海岛不少,偏偏选定这座?
面积不大,除了礁石险滩,一根糙都没有,像是打进海底的一根石桩。
岛林不存,火山锥深埋,秦宁不觉半点亲切,自然没有遗迹存在的可能。
降落后,白珝跃下信天翁,将秦宁jiāo给两只鸿鹄。
随后取出通讯器,联络星舰。
“送几只鸬鹚下来。”
“水中的运输舰必须打捞,会影响生态。”
“火山喷发,月光蟹失去栖息地,可以喷砂造岛。”
“尽快移植树木,培植岛林。”
“传讯空间站,栗鸣知道怎么做。”
大概十分钟后,海面降下一道光柱。
光芒散去,六只黑色的鸬鹚振翅飞来。
鸬鹚背上,三名黑发褐眸的羽族,遥对白珝颔首。
白珝举起右臂,鸬鹚没有靠近海岛,中途调转方向,直奔运输舰坠落的海域。
坐在沙滩上,秦宁垂下双眼,解开缠在颈上的细绳。
在他脑海里,整座海岛变成三维图像,各个角度逐一呈现,不亚于亲眼所见。
火山喷发后,岛林并没有死去。
凝固的火山灰下,蕴藏着蓬勃生机。
覆在岛上的图腾,正缓慢下沉,形成一条条纵横的河道。
可以想见,几场大雨之后,地下泉水涌出,岛上又将河流环绕,瀑布轰鸣。
运输舰冲出断崖,留下一个巨大的缺口。
地下暗河从缺口涌出,带出大量的温水鱼。
一只鸬鹚正巧在附近,尖长的喙张开,恰好接住两条。
闭上双眼,秦宁有些不明白。
他为什么能看到这些?
是啃了蛋壳的后遗症,还是其他原因?
图像开始转动,视线穿透海水。
几只有些古怪的“贝壳”,瞬间吸引他的注意。
专注在岛林影像,秦宁不言不语,抱膝坐着。落在他人眼中,不仅无害,甚至有些可怜。
有只鸿鹄看不过去了。
他经历过五个繁殖季,是六只雏鸟的父亲。
知道栗颜三人所为,本就有些微词。
看秦宁这样,下意识以为,这只雏鸟一定是被吓到,才会对亲族如此抗拒。
“喝水吗?”
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宁抬起头,思绪瞬间拉回,差点没绷住表qíng。
又一个美男。
“谢谢。”
“不用。”白岩弯下腰,长发垂过一侧肩膀,亲切道,“羽城有很多刚出壳的雏鸟。我最小的孩子,大概和你同龄。”
秦宁:“……”
“怎么了?”
“没有。”沉默片刻,秦宁压下qíng绪,试着问道,“可以下海吗?“
“下海?”白岩有些惊讶,“为什么?”
“抓鱼。”那些贝壳实在让他提心。
“你饿了吗?”
不等秦宁回答,白岩转身叫来一只鸿鹄,道:“你那里有月光蟹吗?”
“有。”后者点头,“来之前特地准备的。”
说话间,递过一只方盒。
盒身不大,透明材料制成,里面整齐码放着蟹ròu。
本就美味的海产,撒上秘制调料,保持新鲜的同时,能提供雏鸟最需要的营养。
白岩打开盒盖,送到秦宁面前。
“尝尝看。”
白珝结束通讯,扫过秦宁手里的蟹ròu,取出一只扁圆的窄口瓶。
淡粉色的液体几近透明,像是流淌的水晶。
拧开瓶塞,淡淡的清香味,沁人心脾。
本能快于思考。
秦宁回过神,瓶子已经抓在手里。
“里面加了蛋壳粉,我出生后留下的。”
走到秦宁对面,白珝席地而坐,支起一条长腿。单手撑着下巴,微微侧过头,笑容文雅,愈发显得漂亮。
秦宁默然。
眼前这位,简直漂亮得不像人……好吧,他们本就不是人。
想到这里,突然一愣。
他是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见秦宁不动,白珝微向前倾身。
“我知道,你对我抱有戒心。”
秦宁挑眉。
“这很好。”
眉头挑得更高。
“回到羽城后,有很多事,你可以慢慢了解。不过,”白珝顿了顿,轻笑道,“到那时,你就会知道,能对你造成威胁的,只有极少数外族。对亲族而言,这种戒心并无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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