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气腾起,瞳孔愈发深黑,锁骨至肩头浮现飞羽黑纹。
鱼群在林中生活,久未遇到天敌。一时得意,接连跃出水面,背鳍闪动金光,仿佛在嘲笑猎手的蠢笨。
眼前的qíng形,几乎是昨日重现。
可惜,这一次没有海豚帮忙,秦宁捡不着便宜。
过了许久,岸边一直没有动静,鱼群以为危险解除,不再跃出水面,游速随之减慢。
殊不知,狡猾的猎手等的就是这一刻。
秦宁抓紧长矛,双眼紧紧盯着水面,趁两尾鱼游过,飞速就是一矛!
猎物再次逃脱。
因用力过大,树枝卡进水底石fèng,一时竟拽不出来。
鱼群摆动尾鳍,慢悠悠游动,嘲笑升级。
秦宁气急,gān脆丢开树枝,直接徒手开抓。
没想着成功,只为发泄怒气。
不料想,手往水中一探,五指合拢,立即传来扎实感。
伴着惊讶,秦宁和猎物大眼对小眼。两秒后,将鱼丢上岸,弯腰又是一抓。
得中!
再扔,再抓。
二中!
继续扔,继续抓。
三中!
看着甩动鱼尾,挣扎不休的猎物,秦宁不由得笑逐颜开。
“小样,跳啊,有能耐继续跳啊!”
笑完摊开掌心,弯起手指,刚刚抓鱼时,指甲似乎长了些。
现在看看,却和平时无异。
难道又是错觉?
第八章
抹去脸上水珠,秦宁摇摇头,暂将此事抛到一边。
异常也好,幻觉也罢。
不走出岛林,就算找出答案,也没多大用处。
抓鱼耗费不少力气。
讽刺的是,多是因为投掷长矛。
嵌入河道的枯枝被光影折she,像是立在水中的基座。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和其他树根树枝一样,爬满水生植物,成为鱼类穿梭的航标。
抓获六尾鱼,秦宁停手。
不知不觉,他竟追着鱼群走入河道中心,距离下水的岸边有五六米远。
水流仍是清澈见底,只是高过胸前,随时可能没过肩膀。
压下刹那的不安,秦宁转过身,双臂划动,慢慢的涉水而过。
走着走着,忽然察觉脚下有异。
这段河道的底部,不像铺着泥沙,也不像卵石,更像是人工开凿的石阶,一级一级,直通往上游。
人工?
两字闪过脑海,秦宁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yù一探究竟。
掌心抚过石面,看清确是阶梯,四周散落有陶片,惊奇之下,下意识张开嘴,吐出一串气泡。
冰凉的河水涌入口腔,秦宁顾不得再看,忙不迭浮出水面,接连咳嗽数声。
好奇心害死猫,果然没错。
甭管河底是自然形成,还是人工开凿,都和他没关系。
填饱肚子,继续赶路要紧。
放弃探索河中秘密,秦宁回到岸边,抹一把脸,任由发梢滴水,抓过依旧鲜活的河鱼,用蚌壳切掉鱼头,收拾gān净内脏,切下透明的鱼ròu。
鱼身光滑,只在两侧有一条长鳞,很容易揭下。
放gān几乎透明的血液,鱼ròu愈发晶莹剔透,能清晰看到光影。
没有调料,也没有盐巴,秦宁本以为,生鱼的味道不会太好。皱眉送进嘴里,却没有任何腥味,反而-ròu-感-紧实,弹xing十足,越嚼越是甘甜。
又切下一块鱼ròu,秦宁很是好奇。
松子像水果,鱼ròu像压实的布丁,真正的水果又该是什么味道。
鱼只有巴掌大,六条下肚勉qiáng半饱。
秦宁有心再捉几条,看了看天色,还是选择放弃。
逃出沙滩,在林中跋涉大半日,天色将晚。想在今天走出去,百分百不可能,必须找到适合扎营的地方。
黑暗中穿行丛林,绝不是什么好主意。
没遇见猛shòu,也会有失足的危险。
万一受伤,不可能有救援。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秦宁想都不敢想。
水源地固然不错,奈何前方就是瀑布,声响震耳yù聋。
别说休息,听久都会耳鸣。
打定主意,秦宁捧起河水,漱了漱口,顺便洗净双手。将半gān的发用藤蔓扎起,继续赶路。
不是没想过剪短,考虑到手艺问题,又没有趁手的工具,用贝壳割,万一变成狗啃样的杀马特造型,还不如维持原样。
观察过地势,秦宁决定逆流而上。
山岩的确不好攀爬,但高处视野更加开阔。
不求遍览全岛,至少能辨清方向。
依秦宁所想,今后很长时间,他都要生活在孤岛。
凭一己之力造出独木舟,也无法乘风破làng,远渡重洋。顶多在附近几座岛屿间穿行往来,搜集食物淡水。
时空jiāo易器太坑,想换点东西,必须jīng打细算。不然的话,没被其他宿主忽悠,也会被jiāo易费榨gān。
看看腕上黑镯,想起欠债数额,不禁一阵心酸。
人在岛林,自然猎不到海蚌和贝类。
植物能否偿债,暂时没准。河鱼八成可以,但那个头……想还清债务,累死都有可能。
如果欠债不还,利息必将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搁在秦宁身上,完全不适用。
发现水源的喜悦,被现实的苦闷冲散。
秦宁抓紧包裹,化郁闷为动力,闷头向前走,速度越来越快。傍晚时分,竟被他走过长达三分之二的河道,攀上第二层瀑布,正向第一层瀑布进发。
瀑布冲力极大,仅在边缘,都能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力量。
浸水的石壁很滑,藤蔓扭成的粗绳并不能支撑很久。
选择这条路,秦宁经过深思熟虑。
攀岩的确困难,好歹方向清晰。只需要认准,向上爬就行。再回林中,即便没有晕头转向,也会举步维艰,耗费更多时间。
将绳子在腰间系紧,秦宁靠在一块凸起的山石上,抓紧时间休息。
向上看,还有很长一段路。
向下看,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毅力。
搓搓手,这么高都爬上来了,还怕什么!
继续!
轰,轰,轰!
越靠近第一层瀑布,水流越急,声音越是恐怖。
临时做的藤蔓全部折断,最后一条没有折损,而是从突起的岩石上松脱,刹那被冲入深潭。
望着藤蔓消失在水中,秦宁万般无奈,只得徒手继续攀爬。
失去外力辅助,行动变得愈发困难。几次脚底打滑,险些高空坠落。
好在有jiāo易器帮忙,腾起的白光,牵成条形光带,一端缠绕秦宁腰身,另一端牢牢楔入岩壁,仿佛锥子一般凿进岩层。
暂时安全,秦宁没有丁点兴奋。
维持白光不散,消耗的能量实在惊人。如果不能尽快爬到瀑布顶端,积攒的生物能必将耗费一空。
十日后重启jiāo易,简直是天方夜谭。
“有没有什么办法?”
秦宁一边爬,一边自问。
恰遇几条黑影顺水流滑下,其中一条,碰巧砸在秦宁头顶。
啪的一声,秦宁眼前发黑,差点松手。
“嘶!”
果然人倒霉,喝水都会塞牙fèng!
兀自懊恼,白光忽然分出一束,在半空缠住黑影。
定睛看去,竟是半臂长的一条鳟鱼。
眼睁睁看着鱼身消失,缠在腰间的光带瞬间牢固几分,秦宁表qíng愕然。
“这样也行?”
不用他动手,jiāo易器也能自己来?
会不会额外收钱?
不会?
好,甚好!
看到希望,秦宁没有半点犹豫,连忙仰起头,顶着飞溅的水珠,尽量睁大眼,确认鳟鱼掉落的方向,并尝试在峭壁上横向移动,方便白光捕捉。
不料想,刚刚捉到两条,突遇水流飞泻,当头砸下。
十指生成尖爪也是无用。
石壁实在过于光滑,摩-擦声中,仅留下几道浅灰色的划痕。
根本来不及发出惨叫,秦宁就被冲离石壁。
乍遇险qíng,秦宁肾上腺素飙升,肩颈处再次浮现黑纹,黑色的光翼在背后张开。
然因耳边尽是风声,双眼下意识紧闭,压根没留意自身变化,更不会注意到,随光翼出现,坠落速度骤然减慢。
坠落途中,白光卷过两尾大鱼,仓促形成椭圆光球,包裹住秦宁,随他一同掉入深潭。
轰的一声,光球入水,砸开环形水làng。
遇qiáng烈-撞-击,秦宁歪倒在球心,左右翻滚,头晕眼花,足足失聪五秒。
水花飞溅,又如细雨洒落。
白光慢慢消融。
失去光球保护,秦宁落进水里,恢复听觉刹那,立刻冻得嘴唇发青。
潭水的温度几乎能将血液凝固。
相比之下,海水当真不算什么。
打着哆嗦,秦宁咬紧牙关,僵硬的舞动四肢,以狗刨姿态挣扎向岸边。
鳟鱼入水便沉入潭底,或顺势滑下第二层瀑布,片刻寻不到踪影。
失去生物能补充,白光只余窄窄一条,缠绕住秦宁的手腕,保护他不被瀑布砸沉。
光翼没能维持多久,未能秦宁发现,已告消散。
从落水处到岸边,目测不到十米,对秦宁却如山海之遥,无论怎么刨,都无法顺利到达。
难不成他就要死在这里?
要么淹死,要么冻死,总之,二者必有其一。
正努力着,jiāo易器忽然发生变化,一面光屏扭曲浮现。
终于定位秦宁坐标,接通jiāo易器,林克很是兴奋。
透过jiāo易器,发现秦宁的样子有些奇怪,却没放在心上,而是满脸堆笑,就要开口。
宿主被定位,手腕上的光条几乎维持不住。
为了保命,秦宁二话不说,啪的一声,又关掉jiāo易界面。
忙着划水呢,没空。
关掉之后方才想起,这是不是也要收钱?
得到肯定答案,瞬间乌云罩顶,又冷又怒,脸色骤然铁青。
那个长触角的,最好不要第三次出现在他面前!
怒火狂燃,寒意竟减少几分。
阿嚏!
连打两个喷嚏,秦宁决定,报仇置后,继续刨先。
另一边,呆呆的望着jiāo易器,林克二度陷入石化。
他终于相信,蓝域鸟人xing格古怪,果非虫族可以理解。
第九章
林间起了风,潭水越来越冷。
置身期间,仿佛被寒冰包围,下一刻,就会被冻成一座人形雕塑。
秦宁冷得全身发僵,视线变得模糊,仍奋力摆动手脚。
十米、五米、三米、两米、一米!
终于,在最后一丝热量耗尽前,努力挣扎到岸边。
攀上河岸,秦宁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清醒些。
不起作用,gān脆狠狠心,给了自己一巴掌。貌似用了不小的力气,但掌心落在脸上,压根没有多少感觉。
要么是力气耗尽,要么就是感觉已经迟钝。
无论哪种,都不是好兆头。
勉qiáng打起jīng神,秦宁在岸边趴了一小会。
尽管疲惫不堪,仍不敢翻身躺下,而是尽量坐起身体,活动僵硬的手指,用力搓着手脚,让冻僵的身体活动起来。
本想起身跳两下,无奈两条小腿一起抽筋,刚刚站起来,一股痛麻即从脚底蹿升,头皮一紧,差点又栽进水里。
抓紧脚趾,秦宁不由得苦笑。
游上岸才腿麻,真该谢天谢地。否则,无论怎么刨,都会沉进潭底。
“嘶——呼——”
经历过抽筋的人,才知道这种感觉有多难受。
秦宁一边压着脚掌,一边哆嗦着嘴唇,发出没有任何意义的声响。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足足过了五分钟,双脚依旧麻木,仿佛不属于自己。
这个时候,生一堆篝火会相当管用。
可惜条件不允许。
没有火石,又无法起身寻找gān柴,唯有自力救济,继续搓。
屋漏偏逢连夜雨。
抽筋刚有所缓解,脸上就是一凉。
本以为是瀑布飞溅的水珠,抬头却发现,天色昏暗,压根不是黑夜提前降临,而是乌云聚拢,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呆呆望着云层,秦宁傻了,当真是傻了。
这是不玩死他不罢休对吧?
不到半分钟,雨珠接二连三落下,砸在岸边卵石上,发出噼啪声响。
秦宁十分清楚,潭边无处可供躲避,继续留在这里,很快会全身失温。
冻死淹死尚且说得过去,被雨水浇死?
十辈子加在一起,都没这么稀奇的死法。
“动啊,快动!”
越是焦急,越是会跌倒。
秦宁只能支起膝盖,手脚并用,寻找能躲雨的地方。
雨越来越大,很快连成一片。
秦宁愈发的láng狈。
好在没有雷声,也没有闪电,算是上天唯一的仁慈。
拖着发麻的双腿,秦宁总算能站起来。踉踉跄跄跑到中途,没留意,直接脚下一滑,从坡上滚落。
翻滚中,手臂肩背都被擦伤。
坠落到第二层瀑布,遇结在木石间的藤蔓阻挡,才堪堪停住。
顾不得伤口,秦宁一骨碌爬起身,跑到最近一株巨木下,尽量躲藏起来。
铁灰色的树身,爬满青绿色藤蔓。虬结的树根凸起地面,成为天然木椅。
树冠铺展成伞,仍遮不住大雨瓢泼。
秦宁不得不缩紧身体,尽量靠近树身,至少能维持一点热量。
黑镯没有发光。
缠绕在腕上的光带全部消失。
秦宁明白,刚刚在潭水里,jiāo易器的能量耗尽大半。被林克定位,开启jiāo易界面,更是雪上加霜。
那个长触角的,给他等着!
“阿嚏!”
喷嚏声伴着牙齿撞-击声,一并被雨幕吞噬。
秦宁又开始头晕。
靠在树gān上,明明全身冰凉,额头却开始发热。大脑似烧开一般,眼前朦胧,意识模糊,脸扇肿了也没用,只能顺着树根方向,虚软栽倒。
雨越下越大,很快连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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