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送走今日第六位客人, 韩容吁了口气, 抬头望了一眼天边金灿灿的日头。
石四从玄元观中又挑下一担点心, 掀起角门处的布帘子进来。“这才刚入巳时, 今儿那女郎是第几位客人了?”
韩容帮着他卸下挑担,苦笑道:“第六位了。幸亏崔宫主有先见之明,说是今日过了,后面几日铺子都不开了。免得师父大婚之后回来,订点心的一堆,怕是要忙晕头。”
石四点头道:“的确。这么下去可不行,你学手艺得赶紧了,否则光累你师父一个人去了。”
韩容痛并快乐地赞同道:“师父说了,等婚礼之后,他还要再招两名弟子。”
大婚在即,比叶昕的糕点铺子更忙碌的,则要数玄元观的大厨房和面点房了。
楚宫主成亲,上至观主、下至才入观的新弟子,每人皆要参加喜宴。千余人的宴席,即便只有六道菜,也将一众厨工杂役们忙得倒仰。
楚灵均与叶昕的大婚,因两人都居于玄元观,故而在迎亲送亲的路途上省下不少功夫。
然,玄元观之大,非普通人家可比。单就悬红挂彩一项,就有百余位弟子一同帮忙。
大婚前几日,往返于南琼山送贺礼的队伍亦是一个接一个。来自邻近官吏的,各州大小道观的,几乎接踵而至。
负责查验及登记贺礼的道士,在清乐宫单辟出一个空屋存放礼品。但凡发现有贵重之物的,按照楚灵均的意思,一律谢绝退回。
婚期定得有些急,幸而道家婚礼不讲奢靡排场,只求庄严肃穆、礼制齐全,因而观中上下齐心一致,倒也赶在婚期来临之日筹备妥当了。
叶昕在婚礼前一日激动得难以入眠,直到点了安神香,才缓缓睡去。
翌日,晨光熹微,叶昕方起。待他洗漱完,崔仁来了。
与女子不同,叶昕是男子,无需化妆。崔仁与叶昕颇熟,因此叶昕的戴冠着装之事便由他照料打理。
楚灵均位列上公,且“新娘”叶昕与他同为男子,故而婚服形制皆随了他的。崔仁将一套婚服逐一打开,摆平置于叶昕的榻上,竟将他尚算宽敞的木榻盖得严严实实。
叶昕瞪着眼前华丽的锦缯十二色重练袍,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幸亏山中清凉,幸亏已至深秋,不然他穿着这么多层衣服一整日,还得走来走去,又是祭神又是行礼的,不得直接被热晕过去才怪。
“新娘”是男子,可省了崔仁不少事,不用请喜婆不用请妆娘,洗完脸换个衣服就能出房。“愣着作甚?你该庆幸自己是男子,成婚可比女子省事多了。”
叶昕一边梳头一边抽了抽嘴角,心有余悸。“你说得太对了。”
崔仁瞧见他一头青丝如瀑,背影纤婀不输女子,不由在心中暗赞道:男子又如何,照样倾国倾城,美貌无双。他心中这般想,嘴上便坦然说道:“叶师傅貌美,还极能赚钱。师兄果然艳福不浅。虽是大龄晚婚,能娶到如此“娇妻”,倒也颇值得。”
汉室男儿多早婚,家中不缺银钱的,十四岁至十七岁成亲的比比皆是,楚灵均都二十有六了,倒的确算得大龄晚婚。
“我美吗?”叶昕梳头的手一顿,皱起眉头有点不太赞同。“我倒不觉得我这相貌是何好事,没少坑我。男子相貌还是应如楚大哥那般英气俊雅才好。”管你大龄不大龄,夸自己夫君才是首要大事。
“哎。此言差矣。没哪个男子不想自己心仪之人长得貌美的,至于护不护得住美妻,那得各凭本事了。”崔仁悠哉地靠在一旁,一边看叶昕梳头一边说道:“你且放心。若我师兄还护不住你,普天之下便无人能护住你了。”
叶昕一听,眉头舒展,痴汉般笑道:“嘿嘿~这可是大实话。楚大哥特别厉害,跟他一块儿我可有安全感了。”
崔仁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本以为叶昕能稍微谦虚两句,没想到他还没嫁呢,吹捧自己夫君的本事却是一流。
两人闲聊几句,不一会儿,叶昕便将头发梳好了,在崔仁的帮助下,戴上玉冠,还顺带将楚灵均送他的白玉簪也一并插在发髻之中。
崔仁帮助叶昕穿戴整齐,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这才为他打开房门。
屋外天光还未大亮,朦胧间,叶昕一眼瞧见立于绚丽霞光中的挺拔身影。
没有敲锣打鼓,也没有迎亲队伍。屋外仅有一位与自己着装一摸一样的俊雅新郎。叶昕看他看得一阵脸红心跳。
楚灵均卓然而立,灿然眼眸凝视叶昕良久,而后如沐春风般一笑。“去祭坛。”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轻轻牵住叶昕的手。
“嗯,好。”叶昕静静任他牵着,心中仿若喝了蜜一样甜。
旭日东升,朝霞绮散,道路两旁站满了安静观礼的道徒和杂役。
晨风夹卷着秋露的潮气拂面而过,耳旁响起的是飘过飞檐屋椽的编磬之声,舒徐清寂,古韵悠扬。
叶昕原本有些紧张茫然的情绪,被这涤荡心灵的古朴乐曲洗得渐渐平静下来。
今日是他的大婚之礼,从今往后,他与另一人的命运就会交缠相融,彷如编入一束的两股红线,永不分离。
念及此,叶昕的心怦然一动,忽地抬眸,望向身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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