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四懵懵然地看了看楚灵均托在叶昕脚下的那只手。“哦。那我先回去了。告辞。”
直到回到自己房中,与他同房的另几位在大厨房做事的厨工问他为何晚归,石四便将叶昕受伤的事概括着说了。
见那几位厨工出门去了浴房,石四才猛地想起来。不对啊!楚宫主为何要替叶五谢谢自己?
叶五本就与自己共事,自己照顾他也是理所应当。
楚宫主并非叶五的兄长亲戚或恩师,那他又是以何身份来代叶昕向自己道谢的?这两人的关系, 竟然如此亲密吗?!
楚灵均从叶昕处回到自己的玉衡阁时,柳不尘正候在玉衡阁门口。他带回了郭师叔祖最近的消息。
“青岩师兄说郭师叔祖岁初曾在扬州出现。”柳不尘道。
“嗯。此事你需告知其他几位在山下的师兄, 请他们尽全力盯紧。”楚灵均想了想, 又问:“可曾发现有形迹可疑之人?”
“暂时还未发现。”
“行事务必小心。如有可疑之人,速速来报。”
“是,徒儿明白。”
两人很快便谈完正事。柳不尘本想离开, 但见楚灵均双眉微蹙, 眉眼之间似有隐忧。还不待细想, 楚灵均再次开口道:“你这几日若不下山,便替我多看顾子林吧。”
“子林?”柳不尘不解,子林又是谁?
“就是叶昕。”楚灵均将眼神移往他处。“他方才扭伤了脚踝。为师白日太忙,怕抽不出空来顾及他。”
柳不尘了然。原来叶师傅的“字”是“子林”。竟连称呼都改了。没想到两人已走得这般近了。
话题转到私事上,柳不尘的少年心性便起来了,笑着与楚灵均说起无关痛痒的琐事。“师父。您当初请叶师傅来玄元观。可真是来对了。”
楚灵均冷肃的嘴角有一丝松动:“此话怎讲。”
“师兄弟们都很喜欢吃他做得点心。如今晚课之后,只要是叶师傅当值,各宫跑去面点房讨点心的弟子愈加多了。”柳不尘弯弯的眉毛动了动,眸光清亮。“叶师傅长得好,手艺也好。私下里也有不少人会时常提起他。”
一丝困惑在楚灵均眸中一闪而逝。他沉思半晌,忽然道:“不尘。昨日你曾和为师提及,近来清乐宫在安排发放夏衣之事?”
“呃……是。”好端端的,怎地突然说起这个?柳不尘问道:“师父,可有何吩咐?”
楚灵均垂下眼帘,浓黑的眼睫遮去眸中的一抹幽深。“确有一事。”
*
没过几日便要到立夏了。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起来。好在南琼山植被茂密,玄元观建于此深山之中,虽已入夏,气候依然凉爽。即便如此,也到了大家该换下厚重冬衣的时候了。
叶昕被柳不尘盯着,在自己房内安安分分地将养了好几日,今日终于可以恢复“自由身”去面点房上工。一大早起来,他感觉整个人都像换了层皮似的。从里到外,有股说不出的舒坦。
喜滋滋地干了大半天的活儿,临到将要下工时,王大就告诉他,今日玄元观分发夏衣,让他下了工就赶紧到清乐殿去领新衣裳。
叶昕原本还犯愁到了夏天他的衣服该去哪里弄。古代平常人家的衣服都是家里的女眷们自己做的,可他一没老婆又没妹妹的单身狗,上哪儿去要衣服?以前住在陆家还好,毕竟离得近,求何氏或者陆宜帮忙做一下都说得过去。可现在离着那么远,下山去求她们做衣服又显得很怪异。估计到时候还得去山下的成衣铺子花大价钱买成衣。
这几天把他闲得只能在自己的屋子里发呆,正琢磨这件事呢。没想到问题忽然迎刃而解。玄元观居然还能发衣服,福利可真不是一般的好!
叶昕下了工是与石四一起去的。到了清乐殿,因两人来得较晚,已经有不少人高兴地抱着新制夏衣从殿内的衣房里出来了。
叶昕与石四跟在队伍后面,排了约莫小一盏茶的功夫便轮到了他们。
玄元观中虽有杂役,但账房、库房的掌管者都是本观很有资历的道士。
负责派发夏衣的是位上了些年纪的道士,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理得根根分明,一双精明的眼睛仔细地在领衣人和登记的簿子上来回扫着,生怕写错了姓名和分发数目。
轮到石四时,那山羊胡子的道士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才道:“石勇?”
石四面无表情地点头:“是。”
山羊胡子又问:“姓石,是羯人?”
石四皮肤白皙,高鼻深目,一看便知是胡人。然,胡人是对外来部族的非汉人的统称。鲜卑人也被称为胡人,其中亦不乏外貌迥异于汉人的人士。鲜卑拓跋氏一族就是其中的典型。但石姓乃是羯人姓氏里的大姓,故而这道士才会有此一问。
石四漠然回道:“是。”
山羊胡子挑起一边的眉毛,撇撇嘴:“去左侧领两套衣衫吧。”
石四的脸色有些冷漠,依那山羊胡子的指示去左侧的小道士那边领了两套夏衣。一套是棕色的,另一套是灰色的。
叶昕见那道士看石四的眼神和脸色,便知道之前石四所说的胡人想要与汉人相融并不容易这种说法是没有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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