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那样,不如痛快地受了。
额头上一阵剧痛,有什么东西摔落在地的清脆碎裂声响起。
沈韵张开眼睛,鲜血蒙住了右眼。
地上碎的是一个墨水瓶。
庄延为人老派,日常最爱用的就是钢笔,所以他桌上总是摆着几个不同颜色的墨水瓶。
黑色的墨汁溅了一地,沈韵的鞋子和裤脚都遭了殃。
被鲜血染红的上衣,苍白的脸色,下垂的眸子,和紧抿的唇角,没有一处不透出他此刻的脆弱。
庄延看他捂着伤口,鲜血还从指缝间洇出来,气的直骂:“还愣着干什么?傻了?不知道躲?”
沈韵靠着门没说话,他的头是蒙的,被砸得嗡嗡作响。
但庄延的话他却听得很清楚:“出去处理了伤口再进来。”
沈韵一声不吭地出了门,小姑娘被吓得惊呼一声,赶紧带他处理了伤口。
墨水瓶正正砸在了发迹那个美人尖的下面。
除了破皮出血,那块不一会儿功夫就肿成了鸡蛋大小一个红包,额发遮也遮不住。
再次进来的时候,地上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庄延坐在办公桌后,仍带着气,看着他骂了句:“蠢货!”
事情到了这里,沈韵知道他一肚子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
庄延为人古板,谨慎,做生意可以说是小心谨慎的过分。
他很爱他的妻女,总是未思进取,先想退路。
从不碰风险太大的生意,担心万一出了问题,会连累到家人没有好日子过。
所以他做地产一直做的是小盘小户型,就算出了问题,自己也可以承担得起。
但他又要求高,眼光毒,所以反而在这一块打出了一片天下。
楼盘虽小,但星罗棋布,别人同期推一个大盘,他却能推三个小盘。
庄延性格苛刻是出了名的,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对自己和对别人是一样的苛刻严谨。
也正因为他这种性格,所以大部分人在他面前都规规矩矩,不敢有所逾越。
沈韵偏偏抓住了这一点,他浑不吝地在他面前出现,像小辈一样爱撒娇。
庄延表面严肃,但偏偏受不了小孩子在跟前撒娇这一招,加之沈韵又心细,很能招他欢心。
所以他待沈韵一直都很上心,当作自己的子侄般,而且沈韵在岚桥上的表现,也让他刮目相看。
但这么个省心的孩子,却偏偏给他闹出来这么一出事儿。
他心里堵着一口恶气。
若是沈韵见了他像往日那样撒娇耍赖,或诉苦求饶,他从今往后是再不会看他一眼的。
但偏偏对方是那种不分不辩,不言不语,挨了打也不敢哭一声的样子。
看他衣服上染了血污,却仍乖乖坐在那里等他训斥。
一点也没了往日的活泼灵动,庄延不由得软了心肠。
只是还拉不下面子,于是冷着声问:“疼的厉害吗?”
沈韵轻声说:“不疼。”
庄延瞪着他:“不疼才怪。”
沈韵头垂的更低了,庄延叹了口气:“说说你跟周澜的事儿吧。”
沈韵哪敢在他跟前打马虎眼,立刻乖乖地说了。
庄延的女儿才20岁,还在读大学。
平日里家教严,没有那些娇气的小毛病,但也没吃过什么苦头。
他看着沈韵单薄的身影,与女儿相仿的年龄,却要承担着女儿从未体会过的酸苦。
要还父亲的赌债,要教养妹妹,甚至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这样一想,连那点对他的埋怨鄙弃也都烟消云散了。
有些人,活着就已经很难了,庄延年轻时吃过苦,所以他懂这些。
但他还是生气。
他生气地对沈韵说:“你这孩子,怎么不先来找我,周澜是那么好相与得?”
说的好像他自己好像很好相与似的。
业界哪个不知道庄延是最苛刻最难说话的?
如果不是这样的境地,沈韵都要想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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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天长,已经七点多钟,夜幕也只是虚虚地笼了一层。
沈韵下了公交,想着回家该怎么跟沈清交代额上的伤口。
现在还在暑假里,沈清只有白天去上补习班,下午一早就回家。
补习班是沈韵找了很久才找到的,据说是全市最好的补习班了,当然费用也贵的惊人。
沈韵在沈清身上总是特别舍得花钱。
开学沈清就要上高三了,沈韵希望她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无论外面有什么风雨,他都希望自己能为沈清撑起来,最好一丝风一点雨都不要洒在她身上。
小波曾经笑他:“别人都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怎么就你望妹成凤啊?”
沈韵夹着烟笑:“我们家,总得有个人幸福吧。”
如果真有那样一个人,也只能是沈清。
他一边走一边咬着唇思考,一转角,竟然看到了周澜的车停在他家楼下。
沈韵蹙了蹙眉又缩了回来,他摸出手机,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
他在墙边靠了会儿,转身去了小波的酒吧。
他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连衣服也没有换,白T上鲜红的血早已干涸,但滴溅上去时的狰狞模样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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