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翻涌上喉,令他动作顿了顿。
姜桓皱眉道:“他没事吧?”
林烟岚探头往前,紧紧攥着衣袖:“擅动灵力,怎能没事?道君什么都好,唯有一点,但凡他决定的事情,旁人无论如何都劝不住。”
李眠溪虽也着急,却更多了几分信赖:“道君做事总是有道理的。校长讲过,别看道君不经世事的模样,其实心中自有乾坤。”
林烟岚叹了口气。
姜桓道:“什么自有乾坤,我看他是嫌命长吧!”
小青牛喷着气,从后面踹了他一蹄子。
姜桓偏头:“胆肥了?”
小青牛撒蹄子跑开,怂得非常干脆。
泠泠琴声作响,如云兴起,如雪飘飞。许是隔着空间,琴声有些失真,多了几分飘飘渺渺的空灵感。
李眠溪揉着眼睛,茫然道:“这琴音甚是动人,可不知为何,我感觉越听越困……”
林烟岚抬手给他扎了一针醒神,无奈道:“这是安魂的曲调,是弹给死人或魂灵听的!李公子,沉心静气,千万莫跟着琴声走。”
说着,她看了看姜桓,见他听得颇为专注却未受影响,不禁微讶道:“姜公子通晓音律?”
姜桓道:“实不相瞒,一窍不通。不过听多了,总能分辨几分。”
音随其人,弹奏者性高洁,思无邪,毫无伤人之心,自然是难得的雅调。
河岸边,满地红花无风飘起,摇摇曳曳,在风越辞周身环绕纷飞。忽然,琴声高扬,无数花蕊中尽皆浮起白色的光点,如同一颗颗黯淡的星子。
光点落下,竟化作了一道道虚无的人影,男女老少,四顾无声。
李眠溪抬手指着,指尖发颤:“他们!他们都是花都百姓!前面那两个,是开医馆的张大叔和他女儿张朵朵!还有那是卖烧饼的王阿婆!”
姜桓道:“看来当年季时妍借助魔王信物的力量屠了满城,同时也令他们的一点残魂封存其中,没有真正消散。”
林烟岚:“那这些无生花岂非就是……”
姜桓点点头道:“魔王信物——四时花冠。”
忘川水浊,迷途难返。
风越辞抬了抬眼,轻声道:“该醒了。”
琴声低转,水中红衣漂浮,季时妍沉睡着。岸上所有黯淡的影子竟在一刹那间亮起,作出一致动作,同时朝她伸出双手,像要合力将她从水中拉出来一般。
没有声音,但那种强烈的意念几乎穿透了时空,与数千年前的呼喊声响在一处。
——大小姐!
李眠溪屏息,心中升起难言的震撼。
水中人影眼角流下一滴泪,清澈透明,洗尽周身的污浊。
她睁开了眼睛,开口便呜咽不成声:“都是我害了你们!是我……”
光影远去,重化成光点,散于忘川中。
风越辞道:“残魂亦有灵,心中无怨无恨,才会帮你。”
季时妍痛哭失声,半响才踉跄着站起,于河面俯身拜下:“谢过道君。”
琴声越发轻柔绵长,风越辞在余音里出声:“回去吧。你不是花都季时妍,而是阴都季氏,季时妍。”
红影随着忘川河水一道模糊远去,无生花落,琴声终歇。
瑶琴化作铃铛掉在地上,风越辞单手撑地,瞬间吐出大口的血,往旁边倒去。
“道君!”李眠溪与林烟岚飞奔过去,却有一道身影更快地掠过他们,接住了风越辞。
姜桓觉得怀中人轻得过分,几乎没什么重量,忍不住拧起眉头:“我就说他嫌命长!林姑娘,你赶紧看看!”
不必他说,林烟岚当即抚脉,手起银针落:“道君,得罪了!”
李眠溪急死了:“林姑娘,怎么样?”
林烟岚神情肃然,来不及回答,飞快地落针施术,额头上很快浮起一层细密的汗。
风越辞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地,身体颤了颤,又吐出一口血,溅在了姜桓身上。
姜桓碰到了风越辞的手腕,这一回没有衣物阻隔,只觉入手处冰凉清寒,却又细滑莹润,心中一荡,连忙静气凝神抛却杂念,道:“他身上怎么这么冷?”
“自七年前醒来,道君便体寒如冰……有时我真佩服道君,日日受旁人难以想象之苦,却叫人半点看不出来。”
林烟岚语气涩然,收了银针,见风越辞脸上沾了血迹,便拿出帕子想先为他擦拭干净。
“我来。”姜桓不知怎么想的,一把将帕子扯了过来。
林烟岚看了他一眼。
姜桓:“……咳,我是说男女授受不亲。”
“医者父母心,不兴这一套的,”林烟岚摇摇头,倒也没与他计较,温声道:“听闻姜公子曾为道君输送灵力,可否再试一次?”
怀中人手臂垂落,双目紧闭,容颜雪白无暇,衬得那血迹分外刺眼。
姜桓往日打打杀杀粗手粗脚惯了,这会几乎用了最轻的力道下手擦拭。
随后他按着风越辞的手腕传送灵力,道:“我没什么,就怕他受不住。”
林烟岚观察了下,松了口气:“道君体质特殊,会排斥我们的灵力,没想到却与你有缘。姜公子,接下来几日还要劳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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