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环扣一环,原来起因竟是如此。
陆洲脑中一片混乱,久久无法平静,半响才出声,第一句话便是:“逆天而存,那小桥……会怎么样?”
“思归,你还不明白吗?”谢沐情浑身发冷,语气有些颤抖。
这时,谢清桥忽然慢慢道:“三千世界,九州为上,九州衰败,灵气枯竭,这一切都是因为妖祖窃夺了九州根基,天地灵源,而灵源——”
他神色淡淡,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毫无起伏的道:“在这里。”
仿佛一道雷声在脑中轰然炸响,陆洲定定地望着谢清桥,忽然身形一晃,倒退了几步,扶住了门框。
谢清桥看不见,耳根却竖了竖,垂下的手指一根根蜷缩在一起,眉眼间染了一层难言的悲伤。
陆洲想动一动,却发现全身僵硬。
“九州不谢,清桥思归。你曾为我写下这八个字,”谢清桥声音极轻,像是生怕触动了什么,“可是洲洲,原来九州与我,是不能共存的。”
不,还是错了,应该是只有他不该存在。
九州若毁,所有人都会死,陆洲也不能幸免。但如果只是牺牲他一个,所有人都不会有事。
陆洲眼眶一热,表情还僵着,眼泪就毫无征兆地就落了下来,无声无息。
谢清桥轻轻推开身前的谢沐情,起身,赤足跑了过去,抬手摸上陆洲的脸颊,触手可及的是温热的湿意,“傻子,你怎么……”
怎么哭了呢?
谢清桥的平静霎时就维持不住了,慌乱地睁开眼,用那双满是血色,黯淡无光的眼眸望着陆洲。
陆洲蓦地紧紧抱住他,任泪水肆无忌惮的流淌,哑声道:“不会的,小桥,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一定会有其他办法!”
谢沐情闭了闭眼,“清桥是妖祖血脉,这世间只有妖祖封印的那把灵兵能杀他,可是方才我去看过,那把灵兵已不知去向……天意!”
谢清桥怔住。
陆洲瞳孔紧缩,心念晃动之下,落桥剑瞬间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谢沐情瞪大双眼,惊恐地叫了一声。
陆洲手一颤,落桥剑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铮鸣声,他往后退去,双眼通红如血,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
“这是!清桥!你居然将它的封印去除,又送给了思归!你知不知道……”谢沐情气急攻心,只觉得一阵晕眩袭来,跌坐在床上,按着额角又哭又笑,哽咽道:“傻孩子,傻孩子!我没有见过如你这般傻的!毁去蒙蔽天机的七情万象瞳,又放出了能斩杀自己的灵兵,你是生怕自己死不了吗?”
谢清桥抬头,看向虚空。
——天不容他。
落桥,落桥剑。
注定陨落的谢清桥啊。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为这冥冥中的注定,为这莫测又圆满的命运,天道啊,真是算无遗漏。
“不……不……”
陆洲攥着心口,双目通红而涣散,眉心隐隐有漆黑的印记显现,那是早已消失的心魔,如今又伺机而来。
十多年前,他以为死亡便是绝望,可此时此刻,他才明白,真正绝望的是选择。
当年问心锁问他——牺牲挚爱,可救天下,如何选择?
他回答的轻巧又坚定。
可当它一语成谶,他却生出一股极致的恨意,痛恨着这残酷又可笑的命运,因为这根本就是无解的!
如果这把剑在别人的手中,他会毫不犹豫地挡在谢清桥跟前,纵然就此死去也无妨。
可没有人告诉他,拿着这把剑的是他自己!
容不得他逃脱,容不得他逃避,天下间最难最绝望的选择,就这样摆在了他的面前。
陆洲快要被逼疯了。
谢清桥倏地抬起头,一指点在陆洲眉心,霎时间,一股凉意渗入,令陆洲稍稍清醒过来。
“洲洲,你在怕什么呢?”谢清桥轻声开口,“这把剑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是他的主人,至少你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难道……你是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杀了我吗?”
“不会!”陆洲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仿佛是从骨血里掏出来的决绝:“我死也不会!”
他确实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他把谢清桥放在了心尖上,素日里便是百般宠爱,舍不得谢清桥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陆洲也是个平凡人,最大的私心便是他的小桥,他宁愿与世界一起长眠,就此毁灭,也做不到去伤害谢清桥啊。
但是除了谢清桥,他从一开始,所有的努力就都是为了九州不灭。
倘若真到了那一天,他眼睁睁的看着生存的大地毁灭,怕是他也无法偷生了。
世间自古两难全,其实无论哪一个选择,陆洲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这几乎是踩着他的底线,把他一根根骨头都碾碎了,把他的心肝血肉都挖出来,痛得他五脏俱焚,难以自制。
陆洲靠着门,看着平日不离手的长剑,就像看到了死敌一样痛恨与难受。
谢清桥从出生便身不由己,被命运无情的玩弄了一番,他应该去恨去发泄去杀戮,但事到如今,更受折磨的,居然是陆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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