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小时候可真可爱。”管家慈爱的抚摸着画纸,“哪像现在,整天就知道板着脸,也就对着您的时候,会笑一笑。”
方灼沉浸在思维中,拔不出来。
他使劲地在脑海中挖掘,只能找到模糊的剪影。
“福伯,我得出去一趟。”方灼丢下话,匆匆返回大厅,在经过顾沉时停了下来,“我要回趟合租屋。”
顾沉看向腕表上的时间,合上报纸站起来,“我陪你。”
方灼没有犹豫,“好。”
顾沉亲自开车,如同往常一样沉默寡言,倒是方灼很奇怪。
平时青年一上车就玩儿手机,要不就跟他说话聊天,今天却抿着嘴一个字都不说,心事重重的。
等红灯的空档,顾沉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下,“在想什么?”
方灼垂眸说,“我听管家说,你十二岁那年在学校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顾沉,“不算认识。”
“嗯?”
“是我单方面认为我们是朋友。”顾沉说,“他不知道我的存在。”
大概是想起童年趣事,男人眼神柔和深邃,让方灼有种对方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的错觉。
可是眨眨眼睛又发现,顾沉好像只是在看他。
“为什么这么说?”方灼,“既然是朋友,应该相互认识才对。”
顾沉垂眸盯着方向盘,手指不断收紧,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说,“因为我怕。”
“怕什么?”方灼脱口而出。
后方传来不满的鸣笛声,顾沉看了眼后视镜,将车启动。
他没有直行,而是将车停在路边。
“知道我第一次遇见他是什么时候吗?”顾沉答非所问,目光投向远处,“2012年8月6日下午三点整,我在市人民医院,第一次见到他。”
第249章 真假世界43
方灼垂着眼抠着手指,“然后呢?”
“管家跟你说过吧,我从小身体不好,每个月都会有次例行检查。”顾沉的声音很轻,但熟悉他的人都能感觉到,此时此刻,男人的情绪并不好,像在压抑什么。
方灼眼睛垂的更低了,抠着手指点点头。
“那天我常去的医院因为突发事故,没法做检查,只能临时去了公立医院,等候检查报告的时候,有个小孩子突然跑过来,拉住我的手……”
那时候的顾沉,完全没有小孩子该有的活力,阴沉可怖,连佣人看了他都觉得害怕。
他们在私下里议论,说少爷那双眼睛真可怕,死气沉沉,走路也轻手轻脚,跟鬼一样,他爸妈会不会是他克死的。
这样的话,顾沉听见很多次,他就站在转角,看着那些人一脸嫌弃,越走越远。
他其实是麻木的,哪怕父母过世,也不见得有多伤心。
管家说那是因为他还小,不懂事,不明白死亡的意义。
可是只有顾沉自己清楚,他什么都明白,有时候也会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个感情欠缺的怪物。
方灼是除了管家以外,第一个愿意带着善意触碰他的人。
当他的手被那只小手拉住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小手的主人情况并不好,有点发烧,额头和脸上还带着伤口。
他仰起小脸,用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哥哥,你也生病了吗?”
短暂的怔忪后,顾沉把手抽回去。
方灼年纪小,对旁人的情绪变化还不敏感,笑嘻嘻的爬上凳子,跟顾沉排排坐。
他那天穿着碎花衬衣,小短裤,头发有点长,乱糟糟的,看不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说话声音也软软糯糯,虽然挂了彩,依稀能看出点可爱的影子。
顾沉始终面无表情,腰板挺直得像个小大人。
大概是没见过这么严肃的人,小方灼好奇的观察,为了引起对方注意,身体在凳子上扭来扭去,弄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顾沉喜静,额角抽动,忍无可忍地看过去,试图用那双让人害怕的眼睛,将小家伙逼退。
方灼毫无所觉,举起小手贴到顾沉额头上,嘀咕着,“大哥哥你也生病了吗?是发烧吗?你爸爸妈妈呢?”
小孩子的手又软又暖,像个小暖炉,顾沉这一次愣怔的时间,比刚才还长。
方灼皱眉,大哥哥都烧傻了,“他带你去找我妈妈吧,让她带你去看医生。”
他说着就想把顾沉拽下长椅,奈何自己力气不够,根本拽不动。
顾沉回神,反手捏住他的手,张了张嘴,不怎么熟练的放低语气,“我没生病。”
方灼眨眨眼,歪头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相信了,“好吧,那我陪你一起等你妈妈吧。”
顾沉又陷入了沉默。
方灼陪着他坐了会儿,绷不住了,又开始逼逼逼,没几下子就把自己卖得干干净净,最后又开始说别的,“我今天刚刚从外婆家回来,外婆在乡下,那里有鸡有鸭还有鱼,还能吃烤红薯,哥哥,吃过吗?”
顾沉抿了抿嘴,不说话。
走廊里人来人往,噪音嘈杂,方灼以为他没听见,于是跪到凳子上,把嘴凑到顾沉耳边,“你吃过烤红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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