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院
洛家只两位少爷,北院是小少爷的住处。洛家现今正如日中天,洛老爷乃是当朝宰相,洛大少爷虽才二十出头,但已是御前带刀侍卫,几个嫡亲和旁亲也在朝廷身居要位,只有洛小少爷实在与众不同,生性顽劣、难以管教,整天惹是生非没个正行,是个令人头疼的主儿。
北院的门还关着,管事敲了敲门。
不多时,吱呀一声,门开了,来人是个清秀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生得浓眉大眼,温和可亲。
“李叔。”少年笑眯眯喊道。
“阿良,小少爷呢?”管事问。
“屋里,正打算去前厅。”阿良道。
管事点头:“那行,快些带过去,人都到齐了,都在等着。”
……
屋内,洛玉出神地看中铜镜中的自己,这张脸虽稚嫩,却无比鲜活,不似久病那般的苍白无生气,凤目长眉,五官深邃,依稀可见日后的模样。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宿醉的滋味不好受,喉咙干涩,头突突作痛,昨夜一直迷迷糊糊的,他终是反应过来,自己重生了,回到了十四岁那年。
卧病在床时,他总想着死了好,死了就能解脱了,可如今活了过来,心中却别有几分感受。
现在,一切都还没发生呢……
上一世,洛家因遭人算计而迅速败落,一大家子贬的贬、死的死,没几个落得好下场,他跟阿良一起苟活了许多年,直到临死前才明白了这各中缘由,可那时,他、爹、大哥……洛家上上下下都没看明白,枉为他人做了嫁妆。
当年,宣治三十六年冬,胡人犯边,洛大少奉圣命领十万精兵北伐,本以为是场必胜战,却在北进途中惨遭埋伏,十万大军几乎全被歼于河原峡谷,生还者寥寥可数,而胡人趁此大举进攻,塞北没有支持力量,接连失守,那一战虽最终以胜利结尾,但可谓惨烈。
战后大理寺、锦衣卫联合彻查河原峡谷一事,竟发现是由洛大少不顾劝阻强行下令绕近路所致,皇帝大怒,严惩洛家,洛老爹连遭贬黜,手中实权一一被夺,最后在谪往同顺府的路上染病身亡,而洛夫人,因着前丧子后丧夫,抑郁寡欢,心结难消,没两年也跟着去了。
洛家自此一败不起。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人人自危,京中各家纷纷与洛家撇开关系,生怕受到牵连。直到新帝继位,大赦天下,洛家仅剩的戴罪之人洛玉才从武陵回到京都。
经河原峡谷一役,洛家一直处于朝廷的监督管制下,恢复自由身后,洛玉去了趟河原府,想查一下河原一役,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有宽敞的大路不走,他哥为什么非要从险要的峡谷地带过?从峡谷过最多快半日,但河原府已接近边塞,且战事还没到十万火急的时候,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险?
他查了两三年,曾查到几处线索,却一一中断。
河原一役的真相,肯定不是表面那样,只是,这一切究竟由谁操控?谁有那么大的能力用边疆安危、十万大军以及整个洛家做牺牲品?
前世短短几年,于洛玉而言,就跟过了几辈子似的,这一次,他决不能眼睁睁看着洛家重蹈覆辙!
想到这儿,洛玉皱紧眉头,将前世的记忆捋了捋,冷静下来。
今年是宣治二十一年,这一年还算太平,唯一的大事就是八月十五册封太子一事,但过两年就不会如此了,章、云两家接连倒台,太子一党失去左膀右臂,逐渐势弱,二皇子崛起,六皇子后来居上,经过几年的暗中较量,渐渐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皇权之争危机四伏,最后以六皇子一派胜利告终,想来,洛家的败落于此不无关系,洛家向来是太子一党的拥趸,唇亡齿寒罢了。其实也算不上唇亡齿寒,毕竟,洛家出事以后,他们忠心追随的太子可是毫不犹豫就将洛家这颗棋子弃了。
为避免前世的悲剧,洛家首先要做的就是从皇位斗争中抽身,不过要做到这一点真的很难,洛家能有今天的地位,与太子一党密切相关,其中的利益关系甚为复杂。
要想笑到最后,需要做的还很多……
“少爷。”阿良进屋,见洛玉正发神,便叫了声。
洛玉回神,顺手倒了杯冷茶喝,前世的记忆大多模糊不清,只隐约有个印象,好在要做什么事阿良都会提醒,倒不是阿良话痨,是他浪荡惯了,脑子里只有吃喝享乐,若没个人监督,恐怕要浪上天。
“什么时候了?”他问道,一口冷茶下肚,瞬间精神了。
“辰时,”阿良回道,凑近给洛玉揉脑袋,“您昨晚上也没吃两口,现在去前厅喝点粥吧。”
洛玉嗯了声,起身去前厅。
许多年未见他们,踏进门的那一刻,他忽然犹豫了片刻,好像在做梦,太不真实,一进去就会醒来。
“过来,来这儿坐。”老夫人先瞧见他,和蔼喊道。
“祖母,”洛玉规矩叫道,又转向其他人,“爹、娘、哥。”
洛承南对他大年初一还在外面鬼混颇为不满,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重重放下粥碗,周围的下人吓得心里一跳。
洛夫人李清秋习以为常,柔声招呼他坐下,老夫人向来溺爱孙子,将洛玉拉到自己旁边,并给他夹了筷子菜,还责备了一句:“他又没有惹祸,不就是回来得晚了些,你摆甚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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