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qíng……”姚氏垂下头,不让周念红看清她此刻眼中的qíng绪,一面低声喃喃自语。“这是他们纪家欠我的。”
“娘,你说什么?”周念红没听清姚氏的话,就问。
“娘没说什么。娘知道你xing子硬。也不求你多巴结县主。她既然拿你当朋友,你就好好与她相处。”姚氏忙就说道。
这样的话,却正对了周念红的心思。
“娘不可再拿我的事去算计、求老太太。那样,我也没法子跟县主做朋友。”周念红要求道。
“好,娘答应你。你这个傻孩子。”姚氏慈爱地摩挲着周念红的头发。
周念红见姚氏答应了,心中顿时就是一松。这样,她也能稍微放开心胸。跟着纪晓棠去得月楼了。
姚氏看见周念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模样。心中更加发酸。
自从周家遭难以来,周念红的脸上就再也不见笑容,即便是受到纪家的庇护。一家人生活的安稳,可周念红依旧没有笑模样,年纪轻轻,眉间就已经有了浅淡的皱纹。
不过。以后一切都会好的。
周念红的亲事,有纪晓棠帮忙当然再好不过。即便是纪晓棠这边指望不上了。她还有别的法子。
周桥不是就进了好学堂吗,周念红也会嫁的很好。
只凭周念红这个名字,那个人就不能不动心。
……
初八,纪晓棠收拾利落。拜见了纪老太太、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就带了纪晓芸、顾雪儿和周念红,又会齐了纪晓莲。在二门摆出了县主的全副车驾,一众车马径直奔得月楼而来。
得月楼前。已经停了不少的车马,原来已经有人在她们之前到了。
纪晓棠下车,后面纪晓芸、顾雪儿和周念红都跟了上来,纪晓莲也带了纪晓芹同来。众人上楼,纪晓芹似乎也很少来这样的场合,看她的样子,和纪晓芸几个并没有大的不同。
上到楼上,就有杨翩翩、杨珊珊、郑梓、吴佳言几个笑着迎了上来。
与杨家的婚事不成,杨翩翩待纪晓棠却还和以前一样。这样纪晓棠略微有些欢喜。杨翩翩是她在京城认识的女孩子中,少有的有真xingqíng的人。
大家相互见礼寒暄,就到楼上敞厅中坐了。
长宁公主还没有来,其他的人却都到了。
“……太后已经点了头,绝不会不来,应该是太后留她多说了几句话,所以迟了些。”说到长宁公主还没有到,郑梓就说道,显然对宫中的事qíng非常了解。
在场诸女,也确实就属郑梓对宫中最为熟悉。
宫中的郑贵妃,正是郑梓的长姐。郑梓有机会经常在宫中出入,据说也很讨韩太后的喜欢。
很快,纪晓棠就察觉到,郑梓今天对她格外热络。
“这几个姐妹都是谁?”郑梓看到纪晓芸等人面生,打扮又不是侍女,就问纪晓棠。
纪晓棠就趁机将纪晓芸几个介绍给众人。
正说话间,就听见楼下车马声响,众人听见动静,都以为是长宁公主到了,忙都起身去迎。
纪晓棠被人簇拥着,就走在最前头。她们只走到楼梯前,下面的人就已经上来了。来人却并不是长宁。
一个头戴凤冠,浑身打扮的雍容华贵的妇人在众人簇拥下,走了上来。
纪晓棠微微有些诧异,就见郑梓已经越过众人迎了上去。
郑梓在妇人面前屈膝福了一福,嘴里称呼的却是姐姐。
难道是宫中的郑贵妃来了?这妇人的面容,与郑梓倒还真有几分相像。
“这是肃王妃。”杨翩翩在纪晓棠身边,悄悄地告诉纪晓棠。“她怎么来了?”
来人却是靖肃亲王的妃子郑桂,也是郑梓的二姐。
郑尚书子嗣不丰,膝下只有一根独苗,如今才十三四岁的年纪,然而家中女儿却多,且一个比一个美貌。
最美貌的三个,就被京城中人暗地里称作郑家是三朵金花。
第一朵金花,郑尚书的长女郑榕嫁进宫中,被封为贵妃。第二朵金花,是郑梓的四姐,就是面前的肃王妃郑桂,而第三朵金花,不是别人就是郑梓,郑尚书家的幺女,正是待嫁之龄,不知道会花落谁家。
纪晓棠知道了来人的身份,郑梓也已经和郑桂来到了纪晓棠的面前。
纪晓棠与众人忙都屈膝行礼。
纪晓棠方才屈膝,郑桂早就亲切地伸出手,扶住了纪晓棠。
“这就是安乐县主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何止比传说中可人百倍。我今儿个见着了,才算相信,这天下真有这般钟灵琉秀的人儿!”
“王妃娘娘过誉。王妃娘娘风华玉树,让人自惭形秽。”纪晓棠依旧行礼道。
“安乐县主这样说,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郑桂就笑,“不成了,老了,可比不得你们这些水灵灵的小姑娘。不过,安乐县主这话,我可是爱听的紧。……不仅长的可人,这说话行事也是如此可人。”
郑桂笑容满面,与纪晓棠寒暄。
众人都上前来见礼,郑桂显然都认得她们,一一地说过话。正热闹间,长宁公主也来了。
大家同到敞厅中坐下。
“……正巧从这里路过,突然想起长宁妹妹今天在这里听戏,就做了不速之客。”郑桂笑着对长宁道,“我那里冷清,没有这么多可人儿,见了这里这么热闹,就欢喜的很,尤其是与安乐县主一见如故,更舍不得走了,宁可讨长宁妹妹的嫌吧。”
长宁自然不能赶郑桂。
郑桂就留了下来,硬拉着纪晓棠与她同坐一榻。
第三十一章 示好
一张贵妃榻,坐了三个人。长宁公主居左,郑桂局中,纪晓棠居右。郑桂一直拉着纪晓棠的手,略与长宁说了两句话,大多数时候,都在与纪晓棠攀谈。
郑桂似乎很喜欢纪晓棠,而且对纪晓棠的一切都非常感兴趣。她详细地问了纪晓棠的年纪生辰,又问纪晓棠读了些什么书,在家里都做什么等等。
纪晓棠敏感地察觉,郑桂并不是正巧路过,她就是特意来的得月楼。
现在时辰尚早,所以按照郑桂所说,她就不是从哪里回来,而是正往哪里去。那么,郑桂就没有理由放下她要去办的事qíng,而在得月楼上盘桓这么长的时间。
而郑桂来得月楼的目的,就目前来看,应该是她。
这么想着,纪晓棠在与郑桂说话的时候,就留了十分的心。
那边长宁公主看郑桂与纪晓棠谈的稠密,略略有些不耐。郑桂的到来,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而郑桂一来,就霸住了纪晓棠。她本来还想跟纪晓棠好好谈一谈。
长宁公主喜欢纪晓棠,不仅因为纪晓棠可以告诉她许多祁佑年的事,纪晓棠博闻qiáng记,说起什么来都绘声绘色,本身就是个极好的谈话对象。
与纪晓棠在一起说话,几乎是一种享受,可换做她认识的其他女孩子,往往说的多了,就会变得非常无聊且无趣。
虽然很想将纪晓棠拉到自己身边来,但是长宁公主也不好扫了郑桂的面子。
郑桂是靖肃亲王王妃,是她的嫂子。靖肃亲王和郑桂平时待她都非常好,几乎什么事qíng都是顺着她的,也送过她许多好东西。她还曾经数次借用肃王府的花园办过诗会和花会。
戏还没有开始,有几个女孩子看出长宁无聊来,就上前来陪着长宁说话。
“公主今天怎么来迟了一些?”杨翩翩就问长宁。
“别说了,要出来的时候,突然碰到点儿事,耽误了一些时间。”长宁摆了摆手,显然对此并不想多说。
纪晓棠虽然与郑桂说话。一面却分出心神来注意四周。自然就听见了杨翩翩和长宁之间的对话。
长宁来的迟了,原来并不是被韩太后叫住说话,而是遇到了别的事。如果长宁不是遇到了别的事。应该会在郑桂之前赶到得月楼吧。
“……晓棠妹妹和妹妹一家在清远立下的功绩,王爷回来都跟我说过了。这些天,王爷不止一次在我跟前提起,对晓棠妹妹都是赞不绝口。就是我,也佩服晓棠妹妹的紧。”
说了一会的话。郑桂对纪晓棠的称呼就从安乐县主,变成了晓棠妹妹或者妹妹,显得越发的亲近了。
“晓棠妹妹在京城可还住的惯?早就想上门去看晓棠妹妹,只是年下事qíng太多。实在分不开身,幸好今天在这里见到了晓棠妹妹……”
说到年下的事qíng多,郑桂的笑容就露出几分倦怠来。说肃王府家大人多,事qíng繁杂。
“……全靠我一个人里外cao持。别说我本就不是一个能gān的,就是能gān的,只怕也忙不过来。只恨身边没有一个贤德的好姐妹,若能帮我cao持一些,一方面帮了我的忙,也能为王爷分忧。”
郑桂的话题,渐渐就涉及到肃王府的内宅,话里话外说靖肃亲王如何端方并不亲近女色,王府的内宅除了她一个正妃,并无偏妃,姬妾之流也非常少。
“听说妹妹琴棋书画无不jīng通,什么时候还要多向妹妹请教请教。我才疏学浅,且上了几岁年纪,王爷是爱这些个的,每每想与我对答,我偏对答不上,于我于王爷,都是一件憾事。若是有晓棠妹妹这样才学的妹妹相伴,王府内可是更加和乐了。”
郑桂的话,说的就越来越露骨。
“王爷于琴棋书画上也颇有些心得,并不是我自家人夸自家人。妹妹可以去打听打听,王爷虽贵为亲王,在京城中也颇有些才名的。……王爷私下曾与我戏言,若不是生在帝王家,就是生在普通人家,也能金榜题名,扬名儒林……”
郑桂这样说话,郑梓也早走过来,偶尔附和上一两句。
纪晓棠不能打断郑桂,也不好起身离开,只能静静地听着,却并不发表任何意见。话题至此,她大致明白郑桂的意思了。
这算什么,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吗?
先是靖安亲王秦震,紧接着靖肃亲王也来凑热闹了。秦震因为与纪家的关系,是亲自上门。靖肃亲王与纪家并没有什么来往,自己不好上门,就打发了王妃郑桂来向她示好,并游说她。
郑桂的言外之意已经相当明显,是暗示肃亲王对她很有好感,纪晓棠嫁进肃王府后,就是能入玉册的偏妃。纪晓棠又jīng通琴棋书画,与肃王正是知音,且郑桂自称年老,纪晓棠则年轻貌美,一定能够独宠于肃王。
郑桂还暗示,纪晓棠嫁进肃王府,还可以分得她一部分掌家的权力。
若换做别的女子,这可以说是极大的诱惑了。
然而纪晓棠并不是别的女子。
不论是安王秦震,还是肃王秦霖,她都无福消受。
郑桂极善言谈,而且似乎跟纪晓棠有太多的话要说,直到台上的戏开始了,郑桂的话才少了些。一边看戏,郑桂对纪晓棠依旧非常殷勤,时不时地向纪晓棠介绍台上的戏班子。
“今天长宁请的戏班子挺全乎儿,上台的也都是有命的角儿。你刚来京城不久,恐怕还不太熟。喜欢听哪一个,尽管告诉我,我叫了他们来府里唱堂会给咱们听。”郑桂低声亲热地对纪晓棠道。
郑桂对纪晓棠如此,已经引得长宁公主几次侧目看了过来。虽然如此,长宁却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若有所思地多看了纪晓棠几眼。
期间,也有女孩子过来。借口与郑桂说话。郑桂的态度都恰到好处,说话时都会特意提着纪晓棠也说上两句。
看戏的女孩子们看向纪晓棠的目光,也都各自有了思量。
几折戏唱下来有个间歇,长宁公主就安排了宫女流水似地摆上各样jīng致的茶点来,郑桂并没有品尝茶点,而是说她得先告辞走了。
郑桂不像这些女孩子们,正月里。她还有许多事。不能在得月楼耗上一整天的工夫。
“我与晓棠妹妹一见如故,实在不舍得分开。”郑桂与长宁公主说了两句客套话,就又转过身来对纪晓棠说话。“没成想会来这里见到晓棠妹妹,第一次见面,也没特意准备什么表礼……”
这样说着话,郑桂就将脖子上挂着的一串东珠取了下来。笑着递给纪晓棠。
“这串珠子,是王爷早些年送与我。我平常带在身上的,就送给晓棠妹妹做个见面礼,也是我和晓棠妹妹的姐妹qíng分。晓棠妹妹若是不收,就是嫌这珠子微薄了。”
纪晓棠并没有伸手去接珠子。
郑桂进门的时候。她就看见了这串东珠。并不是她关注这些东西,而是这串珠子实在太过耀眼,即便是在打扮的彩绣辉煌的郑桂身上。这串珠子只怕也是最为漂亮和贵重的。
一串珠子,大概有四十几颗。珠子个头匀净,每一颗都有龙眼般大小,且洁白无瑕。
要凑齐这样一串珠子,只怕倾尽国库,也就这么一串而已。
郑桂要将这么贵重的东西给纪晓棠,纪晓棠当然不能收。何况,这珠子虽然带在郑桂的身上,却有其他的意义。
那是肃王秦霖送给郑桂的,再加上之前郑桂说的话,做出的种种暗示。
纪晓棠若收下了这串珠子,就等于是表了态,接受了某件事。
纪晓棠当然不能这样做。
“……太过昂贵,实在不敢收。”纪晓棠推却道。
然而郑桂却并不会这样容易地就放弃。
“晓棠妹妹不收,难道是嫌弃我这个姐姐?晓棠妹妹就算是眼高于顶,想来我也不至于rǔ没了晓棠妹妹吧。”郑桂说话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笑。
但是她话中胁迫的意思,却也让人无法回避。
当时的局面就有些僵持,然而周围许多人,包括长宁公主在内,却都无人上前解围。长宁公主任xing而为,几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个xing,然而在这个时候,也选择了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