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老太太说话间流露出来的意思,这件事。只怕还是安王妃的意思。”姚氏又慢慢地告诉周念红。
“那就更没什么好说了。”周念红更加gān脆,“娘。这门亲事,咱们答应了吧。”
……
关于纪大老爷的亲事,纪老太太一开口,姚氏母女很快就答应了下来,这还是姚氏带着周念红亲自到纪老太太跟前表的态。
纪老太太其实知道,姚氏是有些心结的,然而周念红却没有丝毫的勉qiáng,这让纪老太太非常高兴。
说通了姚氏母女,纪老太太没有耽搁,立刻就让人将纪大老爷叫到跟前来。纪老太太从来不会拐弯抹角,因此就开门见山地跟纪大老爷说了。
“……那些上门来提亲,主动给你相看的,她们是奔着什么来的,你比我还清楚,我就不说了。那样的人,怎么能做正头夫妻,我们纪家断然不能让那样的女人进门。”
接下来,纪老太太就告诉纪大老爷,她已经给纪大老爷挑好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模样、xingqíng,都是一等一的好,家世略差了一些。可如今咱们的家世,也完全不用介意这些的。”
此刻的纪大老爷当然也不是当年的纪大老爷了,对于女方的家世他已经不那么在意。而且,纪老太太说的一等一的模样xingqíng,多少还是打动了他。
但是纪大老爷不可能立刻应承,其实他有些好奇。
纪老太太很少出门,她能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呢。
“你也认识的,”听纪大老爷这样询问,纪老太太立刻就说道,“知根知底的好孩子。”
听到周念红的名字的时候,纪大老爷不是不吃惊的。他甚至提出了反对,说是差了些辈分,而且还是亲戚。
“……不过是怜惜她们母女,带进京城来,以亲戚的身份让她们留在府里头,其实不知早几辈子就出了五服了,且又不是同姓。”
这个辈分的问题,完全就不是问题。
过了最初的惊讶,纪大老爷不是不心动的。周念红芳华正茂,且模样周正,平时态度端庄,自有一股迷人的风韵。
即便是如此,纪大老爷也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而纪老太太也一反常态,虽一心要做成这件事,却并没有qiáng要纪大老爷点头。纪大老爷从萱华堂离开,就遇到了纪二老爷。
纪二老爷让厨房安排了酒席,兄弟俩把酒言欢,不知道纪二老爷劝了纪大老爷一些什么,转天,纪大老爷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纪晓棠那里自然是立刻就得到了消息。
“这件事qíng定下来,也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可以死心了。”纪晓棠很满意。
纪大老爷和周念红的婚期,就定在冬月初十。
在这之前,纪晓棠就挑了个好日子,往馨华堂来。
到了馨华堂,一家子在萱华堂坐了,说了一会的闲话,男人们都去了别处,纪晓棠就吩咐人,将周念红请来。
两下已经定亲,正在筹备婚事,姚氏母女三人依旧住在馨华堂。不过,纪二老爷已经安排好了,到了成亲的那一天,会送周念红往隔壁胡同的一所宅子里发嫁。
那所宅子已经被纪家买下来,如今是是姚氏母子的产业。
之前,姚氏和周念红就提出来,周念红要嫁进馨华堂,姚氏和周桥依旧在馨华堂住着似乎就不大好,所以想要搬出去住。
这个提议,立刻就被纪家人给回绝了。
周念红出嫁之后,就只剩下姚氏和周桥,纪家人怎么会放心让这母子两个单独出去居住。
一家人在一起商量出这样一个办法来。
给姚氏母子置办一所宅院,一来可以发嫁周念红,另外,等周桥以后长大成~人,要成家立刻了,也能有自己的房宅产业。
而在那之前,姚氏和周桥依旧还在馨华堂住着,方便纪家照看。
对于这样的安排,姚氏母子都喜出望外。
正像周念红说的那样,纪家这样的人家,是打着灯笼再也难找的,她根本就不去考虑纪大老爷这个人,为了这个家,她也非常愿意嫁进来。
所以,如今备嫁的周念红依旧在纪老太太的小跨院住着。
下人出去,一会的工夫就带了周念红回来。
毕竟是要出嫁的姑娘,而且见的还是婆家的人,即便是周念红这样大方的xing子,进门来的时候还是红了脸,低了头。
周念红给纪晓棠行礼,纪晓棠忙让人将她扶起来,安排她在自己的身边坐了。
“……这桩亲事,大半是我的意思,希望你没有勉qiáng。”纪晓棠很知心地跟周念红说话。
“王妃的意思,总是没有错的。”周念红脸上红晕未褪,说话还是和平时一样慡利安稳。“我并没有勉qiáng。”
这样说出来,也就只差说她很愿意了。
纪晓棠点了点头。
“家和万事兴,你能嫁进来,我以后也不用再cao心了。”
“王妃放心。”周念红郑重地承诺,“能做纪家的媳妇,是我的福气。”
纪晓棠见周念红确实没有丝毫的勉qiáng,也就放下心来,随即就让人将她给周念红准备好的添妆拿了上来。
姚氏进京的时候,带了周家的全部家私。那些财产在她们当地算是可观,到了京城却根本算不得什么。纪家给了姚氏丰厚的聘礼,姚氏给周念红准备嫁妆也很舍得花钱。
但是,对于馨华堂如今的家世来说,周念红的嫁妆还是显得微薄。
第九十九章 筹码
纪老太太和纪二太太都考虑到了这一点,私下里给周念红补贴了不少。纪晓棠当然也了解周念红的家境,原先带着她出门,都要助她些头面首饰,何况现在是周念红出嫁的大事,而且这桩亲事,还是她的主意。
纪晓棠送了周念红一套赤金镶宝的头面并一套赤金点翠缀珠的头面,另外又送了她四个彩缎、四个妆花,四个蜀锦并四个杭绸,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田契。
那是京城外一个小庄子,有百亩良田并十几间的房舍。这样的一座小庄子,在清远也算得上是笔财产了,而放在京城,价值更是翻了几番。
周念红赶忙就站起身来,头面首饰并尺头她都可以安心收下,但是庄田她却不肯收。
她就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会将田宅当做添妆的。也只有家境极好,且极心疼女儿的人家,才会将田宅当做嫁妆。
“我既然给了你,你尽管收下就是。”纪晓棠就笑着,一定让人将田契塞到周念红的手里。“我知道,你家中虽然遇到了事,但银钱都是有的,你~娘也舍得给你置办嫁妆。只是在这京城,田宅难买,我这手里正好有,送给你,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你不要过意不去,若是心存感激,以后就好好做纪家的媳妇。你知道,祖母,我娘,我们大家,都取中了你这个人。”
纪晓棠这样说,周念红还是有些迟疑。
纪老太太就大笑。
“晓棠给你的,你就收下,这可有什么呢。说到底,这些东西以后还是纪家儿孙的!”
周念红的嫁妆。以后自然会留给她自己的儿女,那自然是纪家的血脉。
纪老太太这样说,大家也都跟着笑,说老太太真是太实在了。
周念红脸色绯红,只好将地契收了起来,就算是收下了纪晓棠的添妆。
纪大老爷要续弦,纪家人都知道纪大老爷不靠谱。为这件事十分烦恼。如今定下了周念红,大家就都放了心。
冬月初十,馨华堂大半喜事。
这一天。只有秦震往馨华堂喝了喜酒,纪晓棠并没有去。她如今的身子有些沉重,不是十分必要的事qíng,也就不再出门了。
等秦震回来。就将婚礼上的qíng况都跟纪晓棠说了。
纪大老爷这门亲事办的十分热闹,不仅宾客盈门。就是宫里头也送去了赏赐。
韩太后、隆庆帝和韩皇后都有赏赐之外,贵妃纪晓莲也送了贺礼,并打发人传达她的口谕,让纪大老爷带着新娘子进宫去与她见面。
这都是意料中的事。纪晓棠并不惊讶。
秦震一边脱换了大衣裳,身上带着些微的酒气坐到了纪晓棠身边。
“这门亲事定的很好。我看有几户人家似乎还不甘心,意思依旧想要往大老爷身边塞人。”秦震靠近纪晓棠。在纪晓棠领口嗅了嗅,一面低声说道。
纪晓棠不客气地拍开秦震。
秦震好脾气地笑笑。略微坐正了些,又依旧歪过来,却再没有其他的举动。纪晓棠也就由得他,且乐得靠在他的身上。
她身子沉重,靠着秦震可比倚着靠枕舒服多了。
“大老爷已经娶了亲,他们还要塞人,难不成要自家女儿到馨华堂做妾不成?”纪晓棠微微挑眉,问秦震。
“那也未尝不可。”秦震笑。
那些人家不仅有亲生的嫡女,还有庶出的女儿,旁支的适龄女子也肯定不少。
“我打发人给祖母送个信儿,祖母若发威拦着,凭他是谁,也休想送人进馨华堂。”纪晓棠就说道。
对于纪老太太的霸道不讲理,秦震颇有耳闻,听纪晓棠这样说,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
纪晓棠就知道,秦震今天的酒肯定是略有些多了。
“怎么这样高兴?”纪晓棠就转了话题,问秦震。
“想着咱们的儿子快要出生了,所以高兴。”秦震立刻答道。
“就没有别的事?”纪晓棠又问。
“别的事,都是小事。”秦震低语。
也就是说还有别的事,不过秦震没有主动说,纪晓棠也就不再追问。
若真的是什么要紧的事qíng,秦震自然会告诉她。
……
慈宁宫
韩太后面若寒霜,跪在她面前的封常硕低垂着头,额头上冷汗直冒。
这种qíng形可以说是十分罕见的,知道的人见了就会明白,这一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否则,韩太后怎么会舍得对封统领发脾气,封统领在韩太后面前又怎么会这样畏首畏尾。
“……都是你治下不严!”
韩太后冷哼着训斥封常硕。
封常硕连连请罪,根本就不敢辩解。
他这样,倒是让韩太后的火气消减了一些。
韩太后就让封常硕在地上跪着,没有再理会他。一会的工夫,方嬷嬷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方嬷嬷走到韩太后跟前行礼,又上前附在韩太后的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些什么。
“可都弄清楚了?”韩太后沉声地问道。
“回禀太后,再没有疑问了。”方嬷嬷笃定地说道。
韩太后耷~拉下眼皮子,沉默了片刻,随即抬起头来,两眼中寒光闪现。
“这件事,就jiāo给你去办了。”这句话,是吩咐封常硕的。
封常硕立刻应诺,他明白,韩太后将这件事qíngjiāo给他去善后,其实是给了他机会,让他去将功补过。这样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封常硕的态度,又让韩太后的心qíng好受了一些,因此她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了下来。毕竟,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现在唯一能够带给她快乐的男人,暂时还没人能够替代。
“……要做的gān净利落。不能让人起疑心。……若是这件事你做的不好,以后就不要再来见我了!”
最后这一句话说的威风中又带了一丝丝的妩媚。
封常硕听在耳朵里,就觉得脚底有些发麻,说出的话就越发甜了。
“请太后尽管放心,这件事属下一定会办的妥妥当当,将功赎罪。”
“去吧。”韩太后打量了一眼封常硕,就没有再说什么。吩咐封常硕立刻去办事。
封常硕又向韩太后行礼。这才站起身,退出了慈宁宫。
等封常硕走了,韩太后缓缓地吁出一口气来。
“太后……”方嬷嬷看着韩太后的脸色。就有些担心,上前来要帮韩太后顺气。
韩太后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方嬷嬷不必。
“我没事。”
这家事,她刚刚听到的时候。是大惊失色,并且非常愤怒。但是过了那最初的一刻。她就没有为这件事分出一丝一毫多余的qíng绪来。
她所想的,全都是要怎样利用这个局面,对自己才最为有利。
正是出于这样的打算,她才决定留下纪晓莲肚子里的孩子。并将纪晓莲的屁~股擦gān净。
“陛下那里……”顿了顿,韩太后就问方嬷嬷。
方嬷嬷明白韩太后问的是什么,脸上的神色颇为复杂。
“太后。陛下、陛下他……”有些话,即便是方嬷嬷在韩太后面前。也是难以启齿的。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韩太后说完了这句话,就紧紧地抿住了嘴唇。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恻然,随之就恢复了完全的冷硬。
这件事,对于隆庆帝来说,自然是很难堪的。就是隆庆帝再凡事不放在心上,也不可能会对这样的事qíng无动于衷。除掉纪晓莲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最快也最有效洗刷隆庆帝的耻rǔ的方式。
然而,就算是隆庆帝到她面前来如此要求,韩太后也不会同意他这样做。
不过隆庆帝并没有来见她,也并没有对她的做法提出任何的要求。
韩太后一方面松了一口气,可是同时,心里却有某一处越发不自在起来。
不过,她独断专行惯了,根本就不会纵容自己去仔细思考,为什么她会这么不自在。
她不自在,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流年不利,近些年来,老天爷似乎专门跟她做对。
“张总管回来了没有?”韩太后突然想到一件事,就问方嬷嬷。
“……已经回来了,正在大殿外头等着太后召见。”张总管是被韩太后打发去了馨华堂传旨,回来了之后,因为知道韩太后在跟封常硕说话,所以就在外面等候,没敢进大殿来,也没敢让认人通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