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天下_弱颜【完结+番外】(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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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走到纪二老爷跟前,纪三老爷如同以往犯了错那样,一脸又是可怜又是讨好的笑容。
纪二老爷的目光在纪三老爷和纪晓棠的面上扫过,尤其多看了纪晓棠的装扮几眼,直到两个人都垂下头。
“先回去再说。”纪二老爷忍着气吩咐道,总不能在大街上就数落这两个人,纪家的颜面最重要。
纪二老爷带了马车来。就让纪晓棠带着丫头上了马车。纪三老爷则是随着纪二老爷骑马。一众人并不往玉皇庙去,而是径直回了纪府。
原来纪老太太并没有在玉皇庙用素斋,因此一家人就提前回来了。也正因为这样。纪二老爷才发现纪三老爷带着纪晓棠不见了。
“二哥,老太太没什么事吧?”书房里,纪三老爷问纪二老爷道,他还当纪老太太提前回来是身子不好。
“老太太没什么事。只是身子倦。”纪二老爷就道。
纪三老爷这才松了一口气。
“既然知道惦记老太太,你怎么就不能听话些。少让老太太cao些心。”纪二老爷数落纪三老爷。
“二哥,我出去的事,老太太知道了?”
纪二老爷就瞪了纪三老爷一眼。
“老太太时时将你放在心里,你不在。她怎么会察觉不到。”纪二老爷这么说着,就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告诉老太太。是家里有些事,我吩咐了你带着人去办。”
“多谢二哥。”纪三老爷立刻就欢喜起来。
“我并不是为了你。”纪二老爷沉着脸。“只是不想让老太太多担心罢了。”
“你们两个,让我怎么说!”纪二老爷指着纪三老爷和纪晓棠,“你们自己说说,你们哪次是不惹事的?”
“并不是我们惹事,只是碰巧遇到了事。”纪三老爷小声嘟囔。
“说吧,是怎么回事?我在玉皇庙里都听见动静了。”纪二老爷顿了顿,就问纪三老爷和纪晓棠。
悦来茶楼闹出来的动静不小,纪二老爷也知道了。
“二哥,是这么回事。”听纪二老爷这样问,纪三老爷忙就将他带着纪晓棠去茶楼听书,如何偶遇了韩-小威武候,后来江庆善又如何带着人赶到,纪晓棠如何用言语制服了江庆善,还让韩-小威武候到衙门投案的事qíng都详细地说了。
说到后来,纪三老爷难免就有些眉飞色舞。
纪二老爷的目光从纪三老爷身上挪到纪晓棠身上,脸上辨不出喜怒来。
纪晓棠回到家中,就被纪二老爷带到了书房,还没有机会换衣裳,因此此刻还是男装。
等纪三老爷都说完了,纪二老爷沉默了半晌,才说了一句。
“太大胆了些。”
“二哥是说谁?江庆善那厮确实是胆大包天!”
纪二老爷就瞧了纪三老爷一眼,并没有纠正纪三老爷。
“你说小侯爷送了你们见面礼?”纪二老爷问。
“是的。”纪三老爷忙从怀中取了扇坠和小印出来,递给纪二老爷。“二哥,他送的虽然贵重,可我想着,随后咱们再还上一份更重的礼就是。这也是礼尚往来,结一个善缘。对大哥,对二哥以后就算没有好处,也没有坏处不是。”
“你还会算计这些了。”纪二老爷淡淡地道,一面低头看着手中的两个物件。
羊脂玉的扇坠虽贵重,却也算不上稀罕。纪二老爷瞧了几眼,就jiāo回给纪三老爷。
“既然是他送的,你就好好收着,不要丢了,也不准弄坏了。”纪二老爷嘱咐纪三老爷。
“是,二哥。”纪三老爷答应着收了扇坠。他本来还想着也寻一把折扇,配了这扇坠每天拿着,听纪二老爷的嘱咐,就将这个念头熄了。这个扇坠,还是收在箱子里稳妥些。
纪二老爷从桌案后站起身,走到南窗下,对着日光仔细打量手中的小印。
那是一方田huáng石的小印,不过拇指大小,却通体明透。润泽无比,纪二老爷一眼就认出,这是上好的田huáng冻石。
民间素有一两田huáng三两金之说,何况最上品的田huáng冻石更是稀有珍贵。然后仅仅是石料,还不足以让纪二老爷如此小心。
印章十分jīng致,章身刻着一丛兰糙,虽然只是简单的几笔。却足见工夫。至于印章文样则是四个漂亮的小篆。
“纯正以养。”纪二老爷喃喃地念道。
这印章小巧别致。似乎是女子之物,且广润如脂,应该是被人常在手中把玩的。
纪二老爷微微皱眉。下意识地将手收拢起来。
纪晓棠一直安静地在旁边看着没有说话。
“这枚印,爹爹先替你收起来。”纪二老爷走回到桌案边,对纪晓棠说道,一面就将印章随手放入旁边一只抽屉里。
“好。”纪晓棠痛快地应道。
对韩-小威武候送的见面礼。纪晓棠并没有什么好奇之心。总归不过是那些东西罢了。她原先跟着纪二太太随纪二老爷在任上,也曾收过许多见面礼。那时她还小,多是纪二太太替她归置收藏。
纪二老爷刚收了印章,外面就有小丫头进来禀报,说是铜钱从衙门回来了。
铜钱从衙门回来。必定是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纪二老爷忙就将铜钱叫了进来问话。
谢知县亲自审理,江兴龙在胭脂巷与人争执斗殴一案,已经结案。江兴龙实在咎由自取。寻衅在先,又先动手打伤无辜。最后身致重伤。乃是他自己从桌子上摔下来的缘故,并不与他人相gān。
江兴龙打伤无辜,又造成财产损失若gān,因为苦主放弃追究,且念在江兴龙身残的缘故,两下互不追究。
韩-小威武候打发去衙门说清事qíng的手下已经是毫发无伤地离开了。
至于谢安的命案,则是还没有结论。
“说是要等江兴龙将伤养好了,能上公堂的时候,再另行审理清楚。”铜钱禀报道。
纪家三人对于这样的结果,都并不惊讶。
“还有今天江庆善带人寻衅生事,知县大老爷另有判决。”铜钱又禀报道。
“是怎样判的?”纪三老爷忙就问。
朗朗乾坤,江庆善明火执仗到茶楼寻仇,罪责难恕。谢知县对此非常震怒。江庆善当堂就被罚打了三十板子,另责令他限期jiāo付罚银若gān。至于跟着江庆善到悦来茶楼寻仇的那班人,也都各个受了惩戒,一个都没有落下。
听完了铜钱的禀报,纪二老爷也没说什么,就挥挥手,让铜钱下去。
纪三老爷拍手称庆。
“江庆善这厮,也该受个教训。”从此以后,江庆善起码能老实一阵子了。
“今天的事qíng,就到此为止。以后再不许胡闹。就算是要出去,也要多带些人。李师傅几个都在家中,下次再有事,至少带上一个武师,再多带些人。”纪二老爷就对纪三老爷和纪晓棠道。
刚开始还是数落,结果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透露出关切来。说起来,纪二老爷在玉皇庙中听见悦来茶楼出事,又知道了纪三老爷和纪晓棠就往茶楼去了,当时就将一颗心提了起来。
后来他让纪二太太陪着纪老太太回府,自己带了人去悦来茶楼,未尝不是怕两个人出事的缘故。
等见到两个人都全须全尾地,纪二老爷虽然生气,但同时一颗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现在这番嘱咐,更将他关爱两人的心思表露无疑。
纪三老爷和纪晓棠都垂手听着。
“你们去给老太太请安吧。”纪二老爷就挥手道。
纪三老爷和纪晓棠就要往外走。
纪二老爷又一眼瞧见了纪晓棠穿着的袍子。
“这幅打扮成什么样子,还不先去换下来。”纪二老爷数落纪晓棠。
纪晓棠忙答应了一声,就和纪三老爷从书房中出来。出了书房,叔侄二人齐齐地松了一口气。纪二老爷这样轻松地放过他们,让他们又是意外,又是欢喜。
纪二老爷在书房里瞧着纪晓棠的背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纪晓棠一身男装,让他难免有些惆怅。如果晓棠真是个儿子,那该多好。当初纪二太太怀上纪晓棠的时候,一大家子都认为是个男胎。
摇摇头,将这个念头从脑海中赶出去,纪二老爷伸手从抽屉中又将那枚纯正以养的田huáng印章取了出来。
纪二老爷将印章又仔细端详一遍,然后走到多宝阁前,翻出一卷书来拿到桌案上,将书中某一页与印章来回对照比较。
“这……应该是没错了。”纪二老爷喃喃自语。
如今大秦在位的是泰安帝,泰安帝的父亲乾元帝已经大行十几年了。乾元帝是位极风雅的皇帝,不仅能诗能文,还善写善画。众所周知,这位乾元皇帝还有一个私人的爱好,就是篆刻,其中又以印章最为出色。
只是乾元帝爱好繁杂,却到底时间有限,印章成品并不多,也十分宝贝,流传在外的极少。
方才这本是御制书,是乾元帝主持编写的,最后的印章则是乾元帝自制的一枚私章。
纪二老爷刚看着纯正以养的印章就觉得眼熟,将之与乾元帝的私章做对比,得出的结论,两枚印章应该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小威武候送给纪晓棠的这枚印章,是乾元帝亲手所刻。
“纯正以养,是为颐……”祁佑年怎么会有这枚印章。
纪二老爷拿着印章的手几不可见地抖了抖。
方才他跟小威武候在街上错过,但却也瞧见了小威武候的一个侧脸。
难道……
纪二老爷脸上顿时变色。
沉吟半晌,再看看手中的印章,纪二老爷觉得,他刚刚的猜测,十有八九是真的。
究竟是什么事,能够惊动这一位到了清远。纪二老爷觉得,答案或许是他并不想知道的。
“三弟和晓棠与这一位结缘,也不知是福是祸。”纪二老爷望着窗外,自语道。
过了两天,纪三老爷对悦来茶楼的新书还念念不忘,就打发了人还想要定了雅间去听。结果小厮打听回来告诉纪三老爷,悦来茶楼已经不说那部新书了。
“说书的是外来的,突然家里有事,连夜回乡去了。”
纪三老爷难免有些失望,将事qíng就告诉了纪晓棠。
“怪可惜的,我还想知道那书的结局如何了?”纪三老爷道。
“还能如何,肯定是皆大欢喜了。”纪晓棠就道,这坊间的书再新鲜,大体的套路却是不会变的。
只不过,事qíng竟然这样赶巧。
纪晓棠从不相信巧合。

  第五十四章 端午

“那我安排人去打听打听?”纪三老爷就说道。
纪晓棠也正想着要让人暗地里查访查访,听纪三老爷这样说,就点了头。
“可以安排人去打听,光明正大地去就行,并不用背着人。”这是纪晓棠思索之后,做出的决定。
这说新书的人突然出现在清远,又突然离开,纪晓棠已经隐隐觉得这件事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而如果这件事不简单,还不是一般的不简单。
他们稍不小心,不知道会被卷入什么漩涡之中。
要小心,却不必事事都做出小心的样子来。有的时候,还得反其道而行之。
她和纪三老爷那天去听新书,这在清远并不是什么秘密。如果偷偷摸摸地去打听,反而有些yù盖弥彰,让人多想,不如将事qíng摆在明面上。
他们爱听这个新书,新书没听完,说书人就走了,他们派人打听打听,完全在qíng理之中。
“安排个机灵的小厮去,给他些银钱,或许能多打听出些什么事请来。”纪晓棠想了想,就又补充道。
雁过留声,那个说书人既然来过一回,总会留下痕迹。
“好。”纪三老爷答应一声,就去安排了。
暮chūn初夏,天气渐暖。
这天吃过晚膳,一家人就都陪着纪老太太在花厅闲坐说话。
再过几天,就是端午节了。
大家就说起了节间的安排。
“庆善家这个节,怕是过不好了。”纪老太太坐在榻上靠着引枕,突然就想起江庆善和甄氏来,感慨着道。
江庆善在衙门挨了板子。就被家人接回去养伤了。谢知县当堂盯着,那几十板子打的十分实在,几乎要了江庆善的半条命。
江庆善似乎是老实了。
江兴龙也还在养伤。
至于甄氏的丧事也已经办完了。江庆善和江兴龙都不能理事,却是江庆善已经成亲的大女儿江巧儿一家子过来,就由江巧儿的丈夫马文红出面帮着料理的。
马文红料理完了甄氏的丧事并没有离开,而是一家子继续留在江家,帮着江庆善料理内外的事务。
就在前天。马文红还曾带着儿子来过纪家请安。
“他这一回倒是得了这女婿的济。”纪老太太又道。
除了纪老太太。纪二老爷、纪二太太和纪三老爷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谈起江家。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纪二太太就说了一句。
这句话说在这里,其含义就看怎么解释了。
如果认为江庆善是好人。那么江家虽然眼下这一劫难熬,以后的日子终归会好过起来。如果知道了江庆善的所作所为,那么江家如今的一切就是报应到了,罪有应得。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江庆善的许多恶行,纪老太太还都不知道。但是最近一些日子。纪二老爷也好,纪三老爷也好,已经在慢慢地告诉纪老太太一些江庆善所做的事。
比如说江庆善带着人拿着刀闯到悦来茶楼,当着纪三老爷和纪晓棠的面就喊打喊杀。
又比如说胭脂巷一事的真相。
纪老太太不仅知道了江庆善并不是表面上那般专qíng。他这些年一直包养着女人。纪老太太还知道了是江兴龙素日横行,那天又先寻衅生事,害死了谢安。又要杀害无辜的客人,这才不巧跌残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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