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现在亲眼确认母子两人确实平安,秦震的心中还是有些后怕的。
可正如纪晓棠所说的。这本就是个搏命的夜晚,这些危险是他们不得不经历的。没有这番血雨腥风,又怎么能看到明天的漫天彩虹呢!
“煊儿说的没错,爹爹就是来一起玩的。”秦震又在儿子的脑门亲了一口,笑着说道。
煊儿就高兴地拍起了小手。
秦震又抱了一会儿子,这才依依不舍地将儿子jiāo回了纪晓棠的手里。
“三哥……”秦震转向秦霖,整个人的气势就变了,再也不复方才在纪晓棠面前,抱着煊儿时的温煦亲切。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秦霖是个聪明绝顶的人,这个时候早就将事qíng的前因后果理了个七七八八。他面对秦震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废话。只问最关键的问题。
“从最开始的时候……”秦震在秦霖面前也不在隐瞒,不仅是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的,而且秦霖这样的对手,是值得尊重的,也应该知道真~相。
“最开始的时候……”秦霖沉吟,显然是还有些不解。
“对,最开始的时候。”秦震点头。
最开始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是太后害死了太长公主,并且出尔反尔,要让晓棠在你我之间做个选择的时候。”秦震告诉秦霖。
韩太后出尔反尔。根本就不承认答应过太长公主要给纪晓棠和祁佑年赐婚。那个时候,纪晓棠就冷静地推断出来,她和祁佑年之间,是完全不可能了。
韩太后很有可能会杀掉她。如果不是她还有其他非常重要的利用价值的话。
幸好,她有很重要的利用价值。
正如一个好的棋手,纪晓棠准确地推测出了韩太后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和步骤,她找了祁佑年和秦震,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两人听。
那还只是一个初步的计划。
后来,韩太后颁下了赐婚的旨意。祁佑年痛殴秦震。
“这也是假的,是做给那贱妇看,也是做给我看的,是不是?”秦霖苦笑。
“不是假的。”祁佑年沉声说道。
当时他痛殴秦震的心qíng和举动,都丝毫不掺假,但是秦震挨打却有做戏的成分。再之后,就是将计就计……
祁佑年假装与秦震结仇,一心效忠韩太后,而背地里却被秦霖渐渐拉拢。
“阿佑,你骗了所有人!”秦霖看着祁佑年。
面对秦霖的目光,祁佑年没有任何的躲闪。
“王爷,你误会了。我没有骗过任何人……,王爷细回想我说过的话,那可是一点儿都不掺假的。”祁佑年沉声说道。
他并没有骗韩太后,只要隆庆帝在一日,他就会效忠隆庆帝一日,这一点他做到了。效忠隆庆帝,可不代表效忠韩太后。
是韩太后自以为是,将自己和隆庆帝当做了一体来对待,认为祁佑年一直遵从她的命令,就是效忠于她了。
他也没有骗秦霖。
他确实心里一直都放不下纪晓棠,而且发誓永不放弃,非纪晓棠不娶,他也说了他痛恨秦霖。
这些都不是假的。
但却是韩太后和秦霖自己认为,因为这些,他就会助着他们清除异己,除掉秦震、得到纪晓棠。
没人相信在这种qíng况下,他还会帮助秦震。
但是他偏偏就这么做了。
“他不够仗义,到现在我依然恼恨他。”可是除了这件事,秦震再也没有任何一件事对不起他。秦震对纪晓棠是真心的。
而且,他和秦震的目标也是一致的。可以说是志同道合。
“要说志同道合,阿佑,你与我也是志同道合。”秦霖看着祁佑年。他们都有至亲的人死在韩太后的手中,如果要说志同道合。祁佑年更应该站在他的身边。
“肃王爷你很好,若天下太平,我与王爷不怀心机相jiāo,定然也会成为好友。但是……”
秦震虽然抢了纪晓棠,但和他自幼的jiāoqíng却是不假。说到人品才华和格局。祁佑年也更加偏向于秦震。当然还有另外非常重要的一点。
祁佑年慢慢侧转身,不再去看秦霖。
如果有个女人要母仪天下,他愿意这个女人是纪晓棠。
他并非是帮助秦震得到皇位,他只是帮助他心爱的女人坐上那至高无上的huáng金凤座。他不能娶她为妻给她带来幸福,但是这件事,他却可以帮她做到。
让她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秦霖还在笑,只是笑容变得更加苦涩了。
“既然你们早早地就定了计,一切都准备好了,又何苦再耍我这一道!”秦霖这句话是问秦震的。既然秦震早就和祁佑年联合在了一起,有这样qiáng大的势力支持。秦震完全可以先他一步控制内宫,并控制住他肃王府。
“三哥,你误会了。”
秦霖可不认为这是什么误会。
秦震分明是将他当做了马前卒和垫脚石,现在杀进来,捡现成的。
“四弟,你竟忍心利用晓棠和煊儿。你果然比我更适合那个位子!”秦霖冷笑着说道。
“三哥,你真是误会了。若非万不得已,我怎么会让晓棠和煊儿涉险!”秦震苦笑,“三哥,你太小瞧了你自己的力量。”
“唔……”
“这也是晓棠一力主张的。她不想死太多的人,不想看到太多的血。”
如果像秦霖所说的那样,肃王府和安王府必定会有一场血拼,那个时候死的人可就不计其数了。
虽然今夜流血是难免的。但是纪晓棠心怀慈悲,想要尽量减少伤亡。而她要减少的,并不仅仅是安王府的伤亡。
“而且……”秦震说到这里,就顿了顿,看向纪晓棠。
纪晓棠会意,接着说了下去:“而且。我们想给肃王爷一个机会。”
“给我一个机会?”秦霖不解,而且不信。
纪晓棠却并没有被秦霖的态度所影响,依旧诚恳地说了下去:“是的,我想给王爷一个亲自报仇的机会。”
这么说着话,纪晓棠的目光就转到了韩太后的身上。
秦霖与韩太后之间有杀母之仇,而且韩太后曾经多次仕途加害秦霖,只是因为先帝在皇贵妃死后加qiáng了警惕,将秦霖护的周全,所以韩太后才没有得手。
而且,韩太后还害死了先帝。
秦霖与先帝之间的感qíng是十分深厚的。
他这些年卧薪尝胆,绝对不仅仅是希望得到大位。向韩太后报仇在他看来,几乎是和得到大位有着相同的分量。
而且,得到大位,也是对韩太后的报复。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们!”秦霖笑道。
不得不说,亲自将韩太后打垮,当面揭穿她杀害先帝的yīn谋,确实让秦霖非常高兴,解开了这些年一直盘绕在他心中的一道郁结。
“人家是算无遗策,你不过是被人利用了罢了。狐媚子生下来的,也只会些狐媚手段罢了,终究不过是贻笑大方,哈哈哈。”韩太后不失时机地再次打击秦霖。
秦霖怒目看向韩太后。
纪晓棠皱了皱眉。
“太后娘娘,你毒害先帝这笔账,肃王爷和你算过了,可我们王爷还没跟你算呢。与其冷言冷语讥讽别人,挑拨离间,你不如好好想想你的下场吧。”纪晓棠冷冷地对韩太后说道。
韩太后闭上了嘴,显然对纪晓棠很是忌惮。
“四弟,这个贱人,你不会放过她吧?”秦霖问秦震,兄弟两人之间说话,气氛竟然很是平和。
“当然不会。”秦震立刻回答。“当年父皇驾崩,我并不是完全没有疑惑的。今天能够真~相大白,还多亏了三哥。”
“你们送来的那份毒药,也是功不可没。”秦霖却说道。
“原来你们也早就暗中勾结!”韩太后看看秦震。又看看秦霖,显然她明白这两个人在说什么。“只可惜,还是各怀心腹事,到了最后,还不是你死我活!”
“住口!”秦震训斥韩太后。随即转向秦霖,“三哥,我已经为三哥选了一处富饶安静之地,三哥尽管带着三嫂和煜儿前去,三哥依旧是我大秦的肃王爷。”
“你不杀我?”秦霖问秦震。
“只要三哥不bī~迫我,我保三哥一家世代安乐荣华。”秦震说道。
秦霖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韩太后却又哈哈大笑:“可笑,可笑!世代安乐荣华,只怕你前脚出了京城,就走上了huáng泉路!哈哈。震儿,你果然有些像我!好,好!”
秦震也皱起了眉头,看向韩太后的目光冰冷,没有任何的温度。
“好!”秦霖却抬起头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三哥尽管说。”
“我要先看着这贱妇死。”
“好。”秦震并没有犹豫,“有一件事也要跟三哥商量。这贱妇罪大恶极,但若将她的罪行昭告天下,却会引得人心大乱。民间有句俗话。家丑不可外扬。我们兄弟明白,不如就在这里结果了她,给父皇报仇。”
秦震跟秦霖商量,免了韩太后的明正典刑。之后。另找别的缘故,废了韩太后的太后之位。
韩太后自然不可能再和先帝合葬。
“就按照宫中最低品级的嫔妃进行安葬。皇贵妃的陵寝移回原位,再加封号。”皇贵妃的陵寝原来被先帝设置在自己的陵寝之侧,先帝驾崩之后,韩太后就找了个由头,将皇贵妃的陵墓远远地移了开去。
这也是多年来秦霖心中的一块心病。现在,他并没有提要求,秦震却主动地为他想到了。
秦霖也明白,秦震之所以不愿意将韩太后的罪名公布于天下,除了说出来的那些原因之外,应该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无论如何,韩太后和贵太妃都是韩家女。秦霖这是为了自己,同时也是为了照顾韩家。
而就算是他不答应,秦震也完全可以按着他自己的心意去办。
秦震对他,算是十分优容了。
“好。”秦霖想了想,就痛快地点了头。
秦震见秦霖点头,立刻向外招了招手。
汪如海就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是jīng致的掐丝珐琅小酒壶。
“送太后娘娘上路……”秦震沉声吩咐道,这是要给韩太后留全尸。
“震儿,你也这样无qíng!”韩太后瞪大眼睛看着秦震,“你不要忘了,我可还是你嫡亲的姨母。当初若不是我,你怎么有机会来到这世上。如果不是我,你母妃怎么会寿终正寝,你又怎么会活到现在,还得了亲王之尊。”
“秦霖是那贱人之子,他要杀我,可你不该杀我!”
秦震丝毫不为所动。
“单凭你害死了先帝,死一百次也不足惜。而且,纵然你巧舌如簧,颠倒是非,谁还能真的被你糊弄了不成!”
秦震又向汪如海点了点头。
汪如海就上前去,从小酒壶中斟了一杯酒奉给韩太后。
“请太后娘娘上路。”
韩太后还不肯接那酒杯。
“太后娘娘还是自己留些体面吧。”汪如海冷着脸说道。
韩太后目光滴溜溜地转,就落到了纪晓棠的身上。
“晓……”
纪晓棠早已经将煊儿的头按在自己怀里,还捂住了煊儿的耳朵。
汪如海不等韩太后喊出纪晓棠的名字,早就给两边的小中官使了个眼色。小中官按住韩太后,掰开了韩太后的嘴。
汪如海将一杯酒全部倒进了韩太后的口中,看着她咽下去,再吐不出来,这才站起身退到了一边。
小中官依旧按着韩太后,怕她临死还要伤人。
韩太后的面色慢慢地发青,身子也开始痉~挛抽~搐,慢慢地倒在了地上,只是一双眼睛还睁着。似乎还有一口气,但显然是活不成了。
秦霖哈哈大笑。
“好,好。”看着仇人死在自己的面前,秦霖终于完成了他的一个心愿。
至于另外一个心愿。却是再无法实现了。
秦霖的笑容很凄凉。
“四弟,我自忖才gān气度都不输于你,只是我生不逢时,我的命没有你的命好……”秦霖说了这么两句,声音竟低落了下去。他似乎站立不稳,踉跄了一下,嘴角却慢慢地渗出了血迹。
“三哥!”
“肃王爷!”
秦霖竟神不知鬼不觉地服下了毒药。
秦震扶住了秦霖。
“三哥,你何必如此。你竟不信我吗?”或许别人不会容下秦霖,但是秦震却是能容下这个兄弟的。
说起来,祁佑年之所以一直站在秦震这一边,纪晓棠自然是主要的缘故,但若秦震没有这般容忍的气度也是不成。
祁佑年之所以选择秦震,也是因为秦震的气度,这样的人做了皇帝。才是天下百姓之福。
秦霖已经站立不住,他慢慢地倒在了秦震的怀里,嘴角却挂着笑。
“……并不是不信,是……为兄再也过不了这样的日子了。”
秦震会容下他,但却不会不防备他。
就像过去这些年来,他过的其实就是一种圈禁的生活。即便秦震待他比韩太后待他好,但是他却无论如何不愿意再去过这种生活了。
今夜的事,他本就做了最坏的准备,不成功就成仁,所以才会随身携带毒药。方才看韩太后死了,他心愿达成,就偷偷地服下了毒药。
秦霖很快就在秦震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大殿上响起了哭声。
那是郑桂和秦煜。
自从秦震来了,郑桂除了一开始试图抓~住纪晓棠和煊儿之外。就和秦煜静静地站在那里,一直没有说话。这个时候看秦霖死了,两人都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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