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燃看着岑年,一字一顿道:
“他想要一个未来。
“他连自己的未来都看不清,怎么能——”
听到这里,岑年睁开眼睛。
窗外乌云聚拢,雷声轰鸣,要下雨了。
岑年平静地看向傅燃,过了一会儿,他讽刺地笑了笑,轻声说:
“那个‘未来’……”
“它真的会来么?”
傅燃的表情一滞。
曾无数次出现在噩梦中的情景再次浮现。坠落的吊灯,飞溅的鲜血,那孩子不曾喊出口的那一声呼救……
傅燃的瞳孔骤然缩紧,不知想起什么,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面色都有点苍白了。他坐在咖啡厅的沙发里,却似乎置身于风雨呼啸的荒野,几乎有点摇摇欲坠。
背景的钢琴声一个滑音,进入了最澎湃悲壮的乐章。
加方糖的小银勺在傅燃掌心里,由于他握得太紧,小银勺的柄扎进掌心,有血流出来。
傅燃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把那只手背到了身后。
“我……”傅燃低低地开口,声音略显干涩。
岑年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前辈,”岑年表情一松,似乎刚刚质问的人根本不是他。他弯起眼睛笑了笑,“这只是一种假设,不必太认真。”
“如果让你感到不愉快,我很抱歉。”
傅燃一直是这样,对什么都很认真,一般的剧本讨论、各种分析时,他也会认真地把自己代入情景里。岑年的视线顺着咖啡杯滑向傅燃的手,他顿了顿,没往下说。
傅燃沉默片刻,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他看向窗外,彻底走神了。
“对了,李导。”岑年转向从刚刚起就一直没说话的李延,说,“你刚刚问我,有没有兴趣出演《不寄他年》?”
李延从刚刚起,就一直低头玩着手机,听见岑年的问话,他也并不曾抬头,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明明这么个沉重的话题,还是李延提起的,他却自顾自低头玩手机,根本没管后续的发展了。
岑年笑了笑,说:
“很抱歉,我还是——”
毕竟,他对自己这辈子的规划里,根本没有拍戏这一项。而且《不寄他年》说到底,还是岑家投资的电影,如果他拿了这个资源,还是在欠岑家人情。
虽然岑家从他这里夺走的东西很多,但他们不仁,岑年却不能不义。
突然,李延长舒了口气,小声嘟囔道:“搞定了。”
“小岑,”李延捏了捏鼻梁,问,“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想,我还是不接《不寄他年》这部电影了。”
岑年很诚恳地说:“承蒙厚爱,但实在是对不起。”
李延摆摆手,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说:“没事,你开心就好,我不会强迫。”
李延态度这么爽快,倒有点出乎曾年的意料。
“真的很抱歉。”岑年没多想,说。
“不过,”李延看看他,又看了看沉默的傅燃,长叹了口气,“你和傅燃,真是很合适。”
“……什么?”岑年眯了眯眼睛。
“我不是说那种合适,”李延笑了笑,“我是说,这部戏的两个主演,由你们两个来演,很合适。刚刚问那个问题,也是想试探一下你们各自的态度。”
《不寄他年》是一个横跨数十年光阴,关于爱、背叛、欺骗的故事。
演技的确很重要,但是,能够与主角共情、与其感同身受,效果远比单纯演技的堆砌是要好上许多倍的。
而岑年和傅燃的态度,与电影里关寄年和顾悉的价值观,十分契合。
失去了这么合适‘关寄年’的一个演员,李延却并没有显得很失落。他甚至低头看了眼手机,露出了一个微笑。
岑年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他定定地看着傅燃,微蹙起眉。
“对了,岑年,有件事情还是要告知你一下,”李延突然想起什么,“岑家不再是投资方了。”
李延的眼神滑向傅燃。
岑年一愣。
岑家撤资了?
他手撑着椅子扶手,身体前倾,蹙着眉问:“岑家撤资了?那主要投资方换成了——”
傅燃手指在咖啡杯上轻轻敲了两下,温和地笑了笑,接过话头:“换成了我。”
他似乎已经从方才的情绪中抽离,又是那个成熟而稳重的前辈了。
岑年:“啊?”
他表情呆滞了一秒。
他想起上辈子《不寄他年》的惨淡票房,几乎想开口劝劝傅燃。上辈子,《不寄他年》的投资方全都亏的赔本,更不要说主要注资方。
不过,傅燃虽然拿了个影帝,但是他……哪来的那么多钱?给一整部电影投资,可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前几天炒股,赚了点。”傅燃看出了岑年的疑惑,轻描淡写道。
他细细打量着岑年的表情,眸底浮现一丝笑意,他低声说:“别担心,不会赔钱的。”
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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