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燃不愧是影帝,果然十分敬业。岑年想。
傅燃明明是成熟稳重的性格,换了这么一套,却没显出格格不入的滑稽。也许他从踏入片场的那一刻,就已经悄悄入戏、将自己的形象向‘顾悉’的形象调整了。
比如此时,傅燃走路的姿势与平时的步伐都不一样,显得更加随意,书包松松搭在肩上,他的视线显得漠然而心不在焉。
傅燃的脚步停住了。
岑年一愣:“前辈?”
傅燃看着岑年,犹豫了一下,低声说:“这部戏的吻戏很多,后期还有三分钟左右的床戏。”
“嗯,”岑年当然知道了,他自己毕竟是演过的。岑年没去看傅燃,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生硬:“所以呢?”
傅燃移开视线,顿了顿,接着说:
“所以,你的……男朋友,不会介意吗?”
他的声音很温和,语调也平稳极了,在说出‘男朋友’这个词时,也并没有很大的波动。
岑年愣了愣,才想起自己之前故意误导过的这回事。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李延看他们两个半天站着没动,以为他们准备好了,于是打下板,喊了声:
“action!”
岑年:“……”
傅燃的眼神微微一变,原本沉淀了一层又一层的复杂情绪消失了。他原本是笔直端正地站着,此时肩微微垮了下来,整个人显出几分懒散与不修边幅了。
他进入了‘顾悉’的角色,所有属于‘傅燃’的情绪都消失了。
岑年压下心中纷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进入‘关寄年’的情绪里。
第一句台词是他的。
岑年闭了闭眼睛,回想着《不寄他年》里的感觉。然后,他睁开了眼睛。
岑年比傅燃要落后了几步,他原本是普通地走着,在走过拐角后,看见前面那个熟悉的身影。
少年的眸中浮现了一丝惊喜。
他小跑了两步,跟上前面那个人。那人身边有辆自行车,他正在拆面包的包装袋。
早晨的沿海小城,略带咸味儿的海风吹着。
岑年走到了那个人的身后,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他没立刻喊人,犹豫了半秒,他捏了捏衣角,竟还微微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在摄像头的记录下,岑年面上的所有细节尽数呈现。
早晨不算强烈的光线里,岑年眼中情绪闪烁,原本的惊喜在靠近那人时,渐渐被忐忑与紧张所取代。岑年抿了抿唇,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个来回,那句‘前辈’却迟迟喊不出口。
而他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紧张。
李延看着摄像机里的岑年,满意地点了点头。
岑年的入戏程度甚至超过了他的想象。他原本以为,新人磨合一下、多教两次是正常的,但现在看来,真的是捡到宝了。
懵懂而不自知的情愫、在面对喜欢的人时的忐忑与紧张,他表现的很好。
镜头里,傅燃似乎对发生在身后的事情一无所觉,他撕开了面包的袋子,咬着面包,跨上了自行车。
看见前面的人要走,岑年眉头蹙起,似乎有点着急了,他低低地说了句:“顾前辈。”
傅燃刚要蹬自行车,他动作一顿,往后看了一眼。
他看见了岑年,想了想,从自行车上下来了。傅燃原本是漫不经心地半垂着眼睑,此时,他睁了睁眼睛,像是看见什么很有趣的小动物,眸中闪过一丝隐秘的玩味。但那些情绪很快隐去了。
“哟,”傅燃站在原地等岑年,边调侃道,“这么晚,不怕迟到?”
岑年抿起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摇头:“今早起晚了。”
他同傅燃并肩走着,整个人显得有点僵硬。他努力让自己自然一些,耳朵却有点泛红。
傅燃看了他半晌,移开视线,不经意地问:“起晚了?昨晚你小子干什么去了?”
“没、没干嘛啊。”岑年低着头说。
“哦,我知道了,”傅燃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他揉了揉岑年的头发,打趣道,“莫非,你跟许宣怡——”
岑年的耳朵更红了。
他窘迫地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班里的人都特别喜欢起哄他跟许宣怡的事儿,他没想到,比他高一届的顾悉也知道这回事,还当着他的面拿这个来调侃他。
他们在人烟熙攘的路上走着,正是早高峰,临海的小城也迎来了短暂的热闹与堵车。他们身边有卖豆浆油条的阿姨吆喝着,还有提着公文包的上班族行色匆匆。阳光被交错的楼房挡着,只余下一点,透过交错晾着衣服、床单的缝隙,照到此地。
傅燃定定地看着岑年。
岑年的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红,被熹微的光一照,眸中的羞涩、窘迫无所遁形。他就是个陷入恋爱情绪里而不自知的少年,在被人调侃时,都会紧张到手足无措。
……许宣怡。
傅燃在心里咀嚼着这个名字,眸色一沉。
他显得有些不悦。
“前辈?”
岑年意识到了有些不对。他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傅燃并没有跟上来,他疑惑地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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