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的戒指。
戒指是银白色的,素净极了,也很便宜。是开始同居的第一个月,顾悉送给他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也一直戴着。
关寄年吸了吸气。
白炽灯的光越来越微弱,接近傍晚了,熹微的夕阳从不遮光的窗帘里透进来。
关寄年伸手,缓慢而坚定地,把那枚戒指脱了下来。
到此时,他眼中除了疲惫,已经空无一物了。
他把戒指放在茶几中间,和钥匙一起。
然后,他拖着行李箱,站起身——
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然后,门被推开了。
是傅燃。
顾悉似乎提前下班了,手肘上搭着西装外套,领带松了一半。他一手拿着车钥匙,一手推开门。
“怎么了?”顾悉显得有些诧异,他下意识笑了笑,“这是……”
他看清岑年的状态后,顿了顿,问
“要出差?”
岑年摇了摇头,低声说
“我走了。”
“哦,”顾悉定定地注视着他,勉强笑了笑,问,“什么时候回来?”
关寄年也笑了笑,说
“不回来了。”
短短的一个下午,他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微仰着头看向傅燃,倦怠、无力,曾经的喜欢与渴盼都被磨得一干二净了。
顾悉瞳孔紧了紧,脸色阴沉地可怕。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用那种难言的眼神注视着关寄年,而关寄年也无动于衷地回视他。
“好,好,”顾悉点了点头,他像是气急了,又像是嘲讽地点了点头,嗤笑道,“这是你自己说的,别过两天又哭着……”
“你放心。”
关寄年这回笑了笑。
他的表情释然,是那种完全心无芥蒂的释然,好像一瞬间又变回了十六岁,成了那个第一次和顾悉见面的少年
“我移民去y国,不会回来了。”
他说。
顾悉紧紧盯着他。
他的视线从关寄年的脸上,移到了关寄年的手。左手的无名指空空荡荡,并不见戒指的痕迹。
“……”
“你敢。”他盯着关寄年,一字一句道。
关寄年扯了扯嘴角,笑容很快淡了。他现在反而一点也不顾忌顾悉的面子了,漫不经心道
“我为什么不敢?”
关寄年不欲与顾悉再多说什么。他低头,拉过行李箱,往外走。
突然,顾悉在他身后问
“去y国干什么?”
顾悉在他身后,嘲讽地笑着说“许宣怡在y国留学,你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去找她?”
关寄年皱了皱眉。
“跟她有什么关系?”
他转过身,按照台词写的那样,说“我去y国是为了深造,怎么会——”
台词说到此处,卡了卡。
他本该说‘怎么会跟许宣怡有关’的。
但是……
正是余晖渐收的时分,夕阳几乎残忍地一点点敛去,而那最后一丝迸发的亮光,如同将熄未熄的火苗,把傅燃的轮廓与眼神照亮。
这一幕的顾悉,本该是凶狠的、暴戾的,他对关寄年除了爱,还有一种近乎扭曲的占有欲。而这种感情在被这样恶意催化时,就会转化为刀,把两个人都伤的鲜血淋漓。
但此时的傅燃却不是那样。
这时的镜头特写在岑年身上,李延和副导演看不到傅燃的表情,但岑年看到了。
傅燃的眉头微微蹙着,面上还是属于‘顾悉’的凶狠,但眼神却与表情完全割裂开了。
温柔,难过,脆弱,那深褐色的眸子软成了一片海洋。像是在看着什么很珍惜的东西,像是把自己所有的软肋与弱点都亮了出来、又把最锋利的刀交到了岑年手上。
第30章 试探【一更】
不, 不对。
岑年想。
他定定地看进傅燃眼里。炽烈的夕阳在此处沉淀成一种略显浅淡的颜色, 那里面的锋利与灼烫被一层又一层地滤去, 只留下一点最柔软的暖色, 认真而温柔地看着他。
岑年心里涌上了点莫名的感觉, 他说不上来, 想再去琢磨时,傅燃的眼神却已经褪去了。
傅燃平淡地注视着岑年,与以往也没什么分别。
好像刚刚那点甜到不可思议的温柔, 全是岑年的错觉。
是刚刚的光线太微妙,自己看错了?岑年琢磨着这个问题,注意力完全跑偏了。
两秒后,岑年举了举手,喊
“抱歉, 我忘词了。”
李延十分惊讶。岑年这场戏到此为止的状态都非常好,从开拍到现在也没有出现过忘词的问题,怎么突然就忘词了?虽然很惋惜,但没办法, 这一条的确是废了。
后来又拍了两次, 这场才勉强算是过了。
但第二次和第三次, 岑年和傅燃的状态明显都没有第一次好,甚至没有之前许多戏的状态好。
李延看着他们好半晌, 摇了摇头, 让他们各自回去反思一下。
岑年回到酒店房间, 收到了李延微信
“你跟傅燃闹矛盾了?”
这问题, 他还真有点不知怎么回答。岑年想了想,随便说了两句,就退出了微信,关上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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