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在告诉顾琰,步渝不是会有闲情逸致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但是怀疑一旦打开缺口,就像卸了闸的洪水一般难以停歇。
如果他的怀疑是对的, 那么很多曾经被他稀里糊涂掠过去的疑点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比如为何攻玉的那张脸有时会给他一种违和感,又比如,那个什么传说中的步家亲信。
顾琰风风火火地赶回自己的小屋子, 在即将要冲进去的时候, 却忽然却步了。
他暗暗握紧双拳, 握紧手里的匙叶草。
如果攻玉真得是步渝, 那么当日他送自己缠情丝衣时,必然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在明知道自己要取他性命的情况下,还把自己留在身边……
顾琰阖上眼睛,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背后种种实在太过复杂,现在的他只能一点点抽丝剥茧。但只要一想到在天玄宗的那段日子,步渝对还是裴昕的自己的种种行为,如果,那些都是步渝在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做出来的……
顾琰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一个梦里。
不管怎么说,逃避不是办法。
顾琰睁开眼睛,下定决心往前挪了一步,就在这时,攻玉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光太过耀眼,映在他那张脸上,白得有些过分。
还没等顾琰看真切,攻玉便迎了上来,神色与往常无二致,那双照理来说应该透着冷意的眼睛,在面对顾琰时,总是透着一种道不清的温柔。
“怎么去了那么久?”攻玉握住他的手,发现顾琰换了套衣裳,“你……”
“想着要讨媳妇了,就去买了些东西。”顾琰任由攻玉牵着自己的手,暗暗将这种感觉与过往步渝拉他时作比较。
他一直以为自己每回看到攻玉都会想起步渝是因为忘不了自己的初恋,可现在看来……如果是同一个人,想到的话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顾琰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纠结像个笑话。
他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
攻玉感觉到不对,见顾琰微垂着头,问道:“怎么了?”
他又看了看顾琰空空如也的手,疑惑道:“买的东西呢?”
顾琰抬头看着攻玉的眼睛,冷不丁道:“你觉不觉得我们的婚房少了些什么?”
他的目光在空空如也的小石屋附近扫了一圈:“应该捯饬些花草。”
攻玉不知道顾琰还有这种闲情雅致,轻笑道:“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匙叶草。”顾琰看着攻玉的眼睛。
他说着喜欢,眼中却没有该有的欣然与雀跃,看着攻玉的眼神充满了深意。
攻玉愣了下,目光又在顾琰的身上扫了一遍。
那身红艳艳的喜服晃在他眼前,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顾琰观察着他的反应,慢慢吐出一句话:“我今天,把缠情丝衣给烧了。”
攻玉:“……”
直截了当的一句话,攻玉没忍住,手抖了一下。
顾琰抬起另一只手,他摊开手掌,露出里面的刺绣。
两人彼此对望,原本清新的空气变得粘稠起来。
“匙叶草,”顾琰缓缓道,“有何含义?”
攻玉看着那枚刺绣,那东西里头被他放了一抹魂识,是他给顾琰做衣裳的时候特意埋进去的,没什么监视意义,只是想着……
想着这人若是穿着衣裳,那这枚有魂识的刺绣能紧紧地贴着他,就好像自己无时无刻,都伴在他身边一样。
他万万没想到,顾琰居然会将衣裳给烧了,而且这枚刺绣却正好掉在了他的眼前。
攻玉盯着顾琰,不是很想回答他的问题,可是顾琰的眼神让他没有办法拒绝。他沉默片刻,像是已经在心中默念了几百遍一般说出了几个字,声音低沉而缓慢:“永远护着你。”
就算顾琰早知道这花的含义必然十分儿女情长,可真正从攻玉嘴巴里听来,心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宗主给我的衣裳里烧出这东西,跟你给我种的那些花一样……”
顾琰一双眼睛仿佛要将攻玉从外到里看个干净,他弯起唇角:“世上竟真得有这样的巧合?”
攻玉不动声色:“我是从宗主那儿才知道这花的含义的。”
顾琰凑近他:“这么说来,宗主的衣裳是送给裴昕的,而不是我?”
他说话时喷出的热气洒在攻玉的唇间,引得他心里烧起一把火,险些又要重蹈被色/诱的覆辙。
攻玉揽住他的腰:“他那时以为你是裴昕,衣裳自然是送给裴昕的。”
顾琰笑了笑,睫毛颤动,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你说过,他心里是有我的。”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指搭上攻玉的胸口。指尖在上头扫了一圈,描摹出一块形状:“当日,我从他的心口挖出裹尸蛊,我知道他一直以来用自己的心血保存着我的尸体,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多想。我从未奢望过他能将我放在心上……”
顾琰说出的每一个字就好像一把刀,一下下扎在攻玉的心头,鲜血淋漓。
然而顾琰丝毫不觉得自己捅了人家的心窝子,他凝视着攻玉,说出的每一个字缓慢而清晰,似乎要将其牢牢地敲进攻玉的骨血里:“小时候我甚至暗暗发过誓,若是有一日他能看上我,即使要我的命……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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