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一步一步的踏出了这个小小的院子,手被卡在柱子上很疼,可是他心里更疼。四周的景物影影绰绰模糊成一片,他心里一阵阵的荒凉。四哥,你为什么不放过我,而我又为什么要记得你这么清楚。
他怎么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12月13日,农历10月三十日,四阿哥的生辰。
四哥,小八在此恭祝四哥生辰之喜,愿四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愿四哥,寿辰无疆,身体安康,平平安安。
没有人知道他话里有多么的痛,没有人知道他话里有什么样的深意,不是客套不是敷衍,他真的愿他寿辰无疆,身体安康,平平安安。
胤禩越走越慢,竹影斑驳在他眼里模糊成一片。
这是如往昔一摸一样的祝贺词,四哥。我多么想就像以前一样给你过生日,可惜不是了不是了。物已不是,人也不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再也不是那个可以狡黠,可以小心眼,可以八面玲珑,可以与人虚与委蛇、可以笑看天下的白衣贤王了,我早已不是了,45年,你所做的一切,已经把那个人磨没了。我,如今剩下的只是个苟且偷生的空壳子罢了。
所以就这样吧,我再也不会有让你忌惮的力量了,所以我们再不相干……
姚夜跟陈述甚至都还没有商量好去那里,就看见他一个人慢慢的走了出来,神情飘忽。
姚夜一愣忙跑上前跟上他,陈述看着他们两个走远了,才想起艾行衍还在里面。他进去一看,果然桌子上的蛋糕丝毫未动,他靠在柱子上没有说话。艾行衍此刻心里在想什么,陈述不知道,只是看着他的表情,陈述一下子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好,他是不是又搞砸了。他好像看起来比刚才还要绝望。
“走吧”艾行衍看他进来就站了起来。仿佛刚才的没入黑夜的人不是他。
陈述看着他走出去,慌忙跟了上去。今晚上他是不是又要不吃饭了。他还不如不带他来呢,墨云起你怎么这么狠心,他过生日啊,你难道就不能陪他吃完蛋糕吗,哪怕跟他点起蜡烛也好啊。墨云起,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的惩罚他。
陈述跟在他后面,想喊他,可是他越走越快,出了宋朝,他顿住了,可是也只能看得见他已经远走的背影。
如果不幸福,如果不快乐,那就放手吧;如果舍不得,如果放不下,那就痛苦吧。
痛苦而已,只是痛苦而已。
第41章 良妃薨戏
不是人间富贵花。纳兰容若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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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一年是很沉重的一年,这一年的大雪下的特别的早。特别的大,无休无止,整个宫中一片惨白。
在这一年的九月三十日,皇太子胤礽因“狂疾未除,大失人心”被拘执看守;未过一月在十月初一日,康熙谕旨第二次废黜皇太子,锢于咸安宫。这个宫中弥漫这一种死气沉沉。太子废或者立都与胤禩无关,他已经是一个失宠的皇子,那个东宫之位已经与他无关,他之所以记着了这一年,是因为,这一年的十一月二十日,他的母妃去世了。漫天的雪仿佛是为了她送行,纷纷扬扬的雪下了一个冬天。
大雪下下来的那天正好是圣诞节。
故宫里面也已经是人迹罕至。所以剧组决定拍摄良妃的最后一场戏。
虽然心里无数次的知道这是演戏,可是胤禩一大早就站在院里里。飞扬的雪花洋洋洒洒的落满了院子,满世界的素白。胤禩想雪还是下下来了,不管自己是多么不愿意。
换好衣服,人已经入戏。
是飞扬的雪花迷进了眼里吧,为什么他的眼前一片的模糊。他明明告诉自己这只是演戏,只是演戏。别哭,他想他已经哭不出来了,他已经45岁了,可是看着这熟悉的场景,那满天凄惨的白。飞舞在荷塘上枯叶上的雪,那宫门前桂花树上一只只雪条在风中如同飞起的白布。
他全身都在颤抖,前世额娘去世的情景再次展现在自己面前。他第一次这么痛恨导演,为什么布置的一摸一样,他痛恨几百年后,为什么这个那棵梅树依旧在;他痛恨这满池凋零的荷花。所有的东西都在,独独他额娘不在了,不在了。
怜秀宫就在眼前了,他记得这里的一草一木,他记得院子里这一池的荷花,他记得院角的梅花树,他记得这里的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化,12月份的天,花叶全无,荷塘里只有寥寥的枯干矗立,分外的凄凉,他看不见怜秀宫什么样子,眼前是漫天的白。分明没有眼泪,为什么眼前却模糊了。
他颤抖着扶着怜秀宫的门,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靠在了门边上,屋内跪了一地的宫人,他皇阿玛也在。
他仿佛谁都没有看见,唯一看见的是,那个躺在床上瘦弱的人,苍白的脸色,端庄的容颜,衣服穿得是她生前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淡淡的月华色的底,上面绣着青莲,荷青色的滚边,清丽绝伦。面色平静。仿佛只是睡觉了。
“额娘”他跪倒床前,手轻轻的抚上她的脸,分明觉的她脸上有着微微的温热,他眼泪急的掉了下来,明明还有体温,他惶急的看着她额娘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胤禩,额娘等到你了。”良妃娘娘,握住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指冰凉如寒夜里的冰,胤禩眼睛里是突然而来的惊喜,眼泪更是如断线的珠子,“额娘,额娘,额娘”一声声一声声的呼唤,惊喜而又恐慌……他现在已经不在乎是不是剧本改了,他只在乎他的额娘此刻没有走,她等到她的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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