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溜哧溜。
最后的一汪水顺着漩涡流进下水道里,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浴缸。
浴室的窗户开着,吹得百叶窗一晃一晃得发出异响。
“所长。”一个声音从尤利西斯身后传来。
他转过身,看见第八区的实验员尤里·贝勒站在他身后,手里捧着一杯水,杯子上印着一只十分幼稚的小黄鸭。
“喝口水吗?”
陆悠然此刻的语气实在是怂得厉害,这大概也是他玩游戏这么多年遇到过最大的危机了。看他僵硬的姿势和麻木的脸,如果这个时候尤利西斯对着他大吼一声“耶梦加得是不是你小子偷的!”,他就会麻溜跪下喊爸爸认错了。
得亏张良绍现在没有看到陆悠然这个样子,否则一定会怀疑他当时哪里来的勇气要放生罗烈。
陆悠然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来维持他勉强及格的演技,笑道:“啊,不好意思,刚刚在洗澡,浴室里可能有一点湿,所长您想用洗手间的话我先找个拖把来拖一下地吧。”
“不用了。”尤利西斯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拿在手里没有喝。
陆悠然强烈怀疑他只是看自己马上就要拿不稳了,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才把杯子接过去的。
“这里还有个阁楼?”尤利西斯忽然开口。
他和陆悠然站在浴室门口面对面,两人的脚下,断断续续的水珠在木质地板上一路蜿蜒,在一个地方忽然消失了,尤利西斯仰起头,看见了那块天花板上有一个涂了白漆的方形木板,看起来是可以活动的。
“……是的。”
陆悠然心神一颤。
正常人一般先注意到的不是那扇窗户吗?为什么大佬你一下子就可以发现地上的水珠然后联想到阁楼啊!
“我可以上去参观一下吗?”下一刻,尤利西斯果然说出了这句话。
[阿良!阿良!你们躲好了没!他要上阁楼了!]陆悠然连忙给小伙伴预警。
[拖住他,别让他上去。]张良绍的声音绷得紧紧的,听起来像是在使劲。
“阁楼很久没用了,上面全是灰,就不方便请所长上去了吧。”陆悠然微笑道,“所长,您这次来究竟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尤利西斯听到他拒绝之后,脸色不变,走到桌边把杯子轻轻放下,“确实是有一些事,不过最主要还是想来关心一下员工的住宿情况。”
“……”陆悠然段数太低,这话他接不了。
尤利西斯慢吞吞地踱步走到那块木板下面,状似不经意道,“你不是一个人住的吧?”
“……”
这话题太犀利了,陆悠然同样无法回避,他感觉自己的防线正在全线崩溃,“我有个舍友……”
尤利西斯点了点头,然后很自然地抬起手,把头顶的木板移开了。
移开了……
开了……
了……
老房子的阁楼是另外隔开的,天花板比较低矮真的是伤不起啊……
尤利西斯也根本没打算问陆悠然要梯子,撑着推开木板后冒出来的方形缝隙的边沿就把自己一个引体向上拉了上去。
陆悠然:……所长你还要不要脸了啊。
陆悠然没有那么特殊的攀爬技巧,谁知道尤利西斯特别好心地把梯子从楼上放下来了,还问他:“你要上来吗?”
谁都知道梯子这种东西都是人在哪儿它在哪儿,现在梯子在楼上,这不是很明显刚刚有人上了楼然后顺道把它收了起来吗?
陆悠然干笑着爬上去,觉得自己的演技要Hold不住了。
阁楼上的墙沿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中间摆了一张榻榻米床,地板上铺上了深色的地毯,水渍到那里就消失殆尽了。床上和地毯上到处都是衣物,不知道是洗了的还是没洗的,半张着口子的零食随意放在床头。整个生存环境可以用“脏乱差”来形容,和楼下的干净明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阁楼里也有狭窄的窗户,不过没有开,空气中有一股沉闷的味道。
尤利西斯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随手拉开了一旁的衣橱和矮柜,就连床底下都没有放过地瞄了一眼。
找人的姿势可以说是非常标准了,目的性简直昭然若揭啊所长。
陆悠然看着尤利西斯的背影,倒退了几步,默默地将一把放在杂物堆里的扳手攥在了手里,背在身后。
“所长……”陆悠然一边喊着他一边走过去。
男人找遍了阁楼所有可以藏人的地方,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气息更加阴沉了,他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视线陡然朝着那扇狭窄的窗户看去。
他朝着窗户那边慢慢走去,脚步在地毯上悄然无声。
老式的窗户已经生锈,推开的时候,窗框还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
陆悠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尤利西斯身后,慢慢地将手从背后抽出来,举起了手里巨大的扳手。
尤利西斯看向窗外,底下便是街道,街道上还听着自己的车,左右和下方都是平整的石砖,什么都没有。
他皱了皱眉,转头向上看。
上方是一片亮白色的天空,远远的可以看见青黑色的屋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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