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我是孽障。”
杜乐章停下手上的动作,疑惑地转过头,“你说什么?”
“我说,”秦承远咳了两声,“我身上的伤很重吗?”
“你既然已经醒了,说明你成功地在鬼门关被我拉了回来,”杜乐章道,“只不过,这治好以后铁定留疤,尤其是你的脸,根本没法看。”
“正好。”秦承远想勾勾嘴角,却被脸上的伤疼得一激灵。
“你这两天要保持面无表情,知道吗,”杜乐章摇摇头,“可惜啊,多好的一张脸……”话说到这儿,他无端地戛然而止,开始打量起秦承远的脸。
“这话我都听烦了,”秦承远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换句话说?”
“能,”杜乐章盯着他的脸,“我怎么感觉我见过你?”
秦承远一愣,“我要喝水,渴死了。”说着他便不顾浑身的纱布和伤口,要起身拿水。
杜乐章忙把他按回去,“水我给你拿,这两天你不能动,身上的伤口还没长好!”
杜乐章在秦承远的支使下拿来了水,他浑身的伤不方便,杜乐章便秉持着病人为大的原则尽心尽力地给他喂水。
“果真,”他自言自语道,“我还是见过你。”
秦承远猛地呛了口水,剧烈的咳嗽起来。
“伤伤伤!崩开来了!”杜乐章急得跳脚,赶紧拿了药和纱布重新包扎。
秦承远默默地看着他忙碌,曾经他在宫中高高在上,除了母后和妹妹,他看不起任何一个人,大到皇帝皇兄,重臣太医,小到太监宫女,侍卫门客,他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都了不起。
最后机关算尽,搭上了母后,叔父,牵连了幼妹,失去了一切,所有人都对他嗤之以鼻,唯有医者却当他与往日一般,曾经是如何对待,如今依旧如此。
“哦对,你睡了三天,估计不知道呢吧,”杜乐章见他神色落寞,转了话题,“这两天万峰气得脸色发青,嘴角都长了几个燎泡,陆将军也被惊动了,这两天跟他一块儿查这事儿呢!”
秦承远不为所动,杜乐章便凑近了道,“你知道他查到了什么吗?”
“什么?”秦承远懒洋洋地配合他。
“他查到李延年一直与什么人秘密通信,”杜乐章哼哼两声,“万峰这两天都在装缩头乌龟,一问三不知,但陆将军不愧是陆将军,一看他神色仓皇,便要查他的营帐,这两天闹得不可开交!”
秦承远抬起眼皮子,“另一个大夫呢?”
“小纪啊,”杜乐章语气沉了下来,“他和沈故都被万峰扣押了,现在关在营帐里,但只要陆将军在一天,万峰就没法寻他们麻烦。”
秦承远皱起眉,“不行,我要下床。”
“下床可以,”杜乐章挑眉,“你告诉我,你和小纪到底瞒了我什么事儿?为什么你会在火场里?为什么小纪是第一个发现火情的?为什么连沈故也被带走了?”
秦承远张了张嘴,“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不告诉也行,”杜乐章道,“我感觉我在哪儿见过你,你到底姓甚名甚,如实交来。”
秦承远僵在了原地,他向来不擅长跟人绕弯子,一连串的问题已经将他砸懵了。
“不交代的话,就给我老老实实躺在床上,”杜乐章一字一句道,“歇、着!”
“杜大夫,杜大夫!”阿越慌慌张张地冲进了屋,“不好了,牙将要处死沈都伯和宋大夫!”
“什……”杜乐章话还没说完,床上的秦承远已经冲下了床,疼得摔在了地上。
“够了!”杜乐章一把将药碗摔在他面前,“陈远!你这条命是我不眠不休整整两天两夜救活过来的!你要不惜命,我现在就把你打死在这里,省得浪费我精力!”
秦承远有些愣神地看着他,杜乐章向来都是乐呵呵的,就算生气也只是皱个眉头嘴上噼里啪啦骂几句就作罢,何曾见过他如此勃然大怒的模样。
杜乐章深吸一口气,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他,拉着阿越快步离开了营帐。
“杜大夫,是这样的,”阿越叽里咕噜地小声道,“陆将军不是本来查牙将查得严么?牙将一日拖一日,我原来还在想,这么拖下去除了把校尉的心情拖没了还能怎样,结果竟是拖到了三皇子到军营,陆将军前去接待了!”
“原来如此。”杜乐章跺了跺脚,“万峰这个狗娘养的,这般下去,莫说小纪和沈故得罪了他被降罪,怕是连陆将军都会受到牵连。”
阿越挠了挠脑袋,“啊?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杜乐章咬着牙,拽过阿越的领子,“他们现在在哪儿?”
“练武场,午时三刻行刑。”阿越道。
“不是,我是问三皇子和陆长年。”
阿越愣了愣,“方才到的,应该去用午膳了罢?”
杜乐章扔下阿越,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霁被赶到练武场的时候,头上太阳高悬,饿了三天的手脚瘫软,几步路走得踉踉跄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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