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鸿摇首,轻轻叹口气,默默跟在后面。
越近山顶,流霄的心便越沉一分。树林里除了雨点落下的声音,死寂的不似人间。
耳旁忽听到逝辰难抑激动的声音:“那个山洞有烟!”
流霄心中倏的腾一起丝希冀,蹒跚抢步过去,不曾发觉手心紧张的微微颤抖。
洞中漆黑,却透着一丝温暖,深处闪着点点零星火光,点亮了众人灰暗的心。
“流云!你在么?!”流霄踏着坷坷绊绊的石壁,一路狂奔,顾不得手掌在潮湿坚硬的岩壁上擦出了条条血口,心中巨大的希望和急切的思念盖过了一切。
“流云你在么”
“流云你在么”
“流云……”
然而等待他的,只有一遍又一遍的回声,凄厉的飘零在森冷的洞穴内。
空荡荡的,如同空白的心,什么都空了,什么也没有……
心中巨大的落差扼住了他的咽喉,良久,流霄才找回他的声音。
“流云不在这里,继续找……”
然而再次展现在中人眼前的,则是苍茫滚滚的剑池飞湍瀑布,倒悬倾注,若奔马直入深渊,波浪翻滚,惊涛怒吼,两道刀劈斧削般的绝壁傲然对屹,而本该连接两崖的木桥竟不翼而飞!只剩两根木桩孤零零的杵在悬崖边上,一端的半截绳索在狂风瀑水中颤然抖动。
几人心中蓦的一凛,一股骤然的恐惧渐渐蔓延至全身。
“怎么会这样?二庄主不会……”邵鸿呆呆愣在那里,半晌回不过神。
潋寒眼眸倏的殷红,二话不说,循这崖边狂奔而下。
逝辰立在那里,眼眸微垂,原本温和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流霄屏息,缓缓,一步一步朝崖边走去。耳旁,眼前,闪过无数零星片段……
他似乎看到他,那张神采飞扬的脸,在满是鄙夷的正厅里上侃侃而谈,仍会回过头来,给自己一个微笑。
他似乎看到他,在宁静而安详的夜晚,抱着醉酒后的自己,宠溺而又无可奈何的微笑。
他似乎看到他,俊美的脸带着淡淡的情欲,那样温柔的夜晚,他说,我爱你。
流霄轻动喉结,缓缓,在崖边蹲下,抬手,修长的指尖布满了细小的裂口,颤抖着拂过那一地的血,那鲜明的暗红,如一根倒刺插在心上,刺目的痛。
他听见他说,“他一直都会在我心里,谁都无法代替!”
他听见他说,“若果他不要我,就一直缠着他,缠到老。不知道,他明不明白?”
流云……
这不是你的血对不对?
你在哪里?
怎么还这么调皮,捉迷藏是小孩子玩的把戏,你快出来,好不好?
你说过马上就回来的……
流云……
你说过会缠我到老的……
你说过的。
流霄缓缓起身,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眼眶灼烫。一瞬间,流霄的双眼一片血红,像是哭过了许久。然而脸上干干的,除了疲倦,什么也没有。
他张了张嘴,流泄出一声哽咽,又闭上,将眼中几欲滚滚涌出的东西,吞进心里。
你说会缠着我到老。
可我还没有老,牙齿还没有落,头发还没有白,但我却把你……弄丢了……
不知站了多久,流霄忽听到逝辰淡淡开口道:“流云不会死的……”
流霄一愣,回过头,看见他脸上又是一贯温文笑意,只是,那样的笃定。
“他一定在世上某个角落,我要去找他……”
他笑着说,然后转身离开。
下山的小路出奇的笔直,一瞬间仿如劈向了天的尽头。他的背影依然挺直,却竟出奇的削瘦。他慢慢走着,每一步都依然很稳,却又似走在缥缈虚幻的轻云中,仿佛只剩下了孤寂的一道影。
不久之后,便传出祁门门主离家云游四海的消息,除了偶尔的书信之外,流霄几乎不曾见到他,等到再见之时,谁料却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再说洛城的另一豪门,慕容世家。大公子慕容翎竟也长久的不见踪影,虽然慕容家并未明言慕容公子是否失踪,但曾经如日中天的慕容世家现今早已风光不在,却也是不争的事实。鲜少有人知道,其庞大的基业有近一半已为玄敬所掌控,而剩下的一半,也因二小姐慕容清终不能与其兄相比的经商才能,渐渐被玄敬所吞噬。
与之相对,从前名不见经传的『寒烟缥缈楼』却在一点一点成长,势力早已不容小觑。只是据说,其手下经常在剑池一带活动,而听说其最初只为寻找一个人。
武林之首御风山庄,依然因为有流霄庄主而屹立不倒。人们总会因为流霄稳重淡定的外表,忽视了他真实的年龄。二十出头本应恣意妄为的年纪,却因一个重似一个的担子,湮没了风华,徒添沧桑。其间的辛酸,又有谁知?
无双堡主卓越然,因剑池与云曦阁主一战名声大噪,一时间,其威望渐渐直逼御风山庄。
云消雨霁,彩彻区明。渐渐转暖的天气,昭示着深冬终于过去。最后一丝残雪飘然零落,玉树始抽枝,东风笑拂人面,雪梅尚未全落,粉桃却已悄然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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