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身绛紫长衫,银芒在淬雪上跳跃,只觉银光紫衫缠绕在一起,淬雪仿佛有生命般在流云手中蜿蜒灵动,若非慕容翎亦是以速度见长,还了常人,别说剑的路数,只怕连流云何时出手都看不清。
顷刻,收剑回鞘,流云已然站定。但听刷刷数声响,滚落了一地……桃子。
“哼,若是知道你将这绝世精妙的剑法用来摘桃子,那位写这部《凌剑玉诀》的老前辈,就是在天有灵也要被你小子再气死一次。”慕容“哗”的一声收扇,斜靠在桃花树下,嗤笑道。
流云俯身收起桃子,挑眉笑道:“哦?上次不知是谁用‘指诀剑气‘射了只鸽子下来吃的?”
慕容语塞,讪讪一笑,漆黑的美目流转,瞟了眼流云怀中水灵灵的桃子,伸出一只手道:“淬雪借来一用。”
流云一怔:“干嘛?”不是要砍人罢……他不过是来个小小玩笑罢了。
“削桃子啊,难不成连皮一道吃?本公子可不是只猴子。”
“……”
说来,当初怎么也没想到,落茫崖深不见底的深渊下竟是这样一方桃花源般的仙境。只是山高谷深,两人寻了许久也找不到出口。四周都是直挺光滑的悬崖陡壁,连个供攀缘的秃石也不见,任他二人就是当世轻功绝顶的高手也插翅难飞。流云本想着寻那潭救他们一命的清泉的源头,却发现那根本是从另一头峭壁上流下的瀑布。
反倒是在一棵明艳异常的桃花树下,寻到了一堆白骨和一本《凌剑玉诀》,翻来一看,乃知竟是一套精妙绝伦的无上剑法和一套类似于六脉神剑的极妙指诀。
短暂的惊喜过后是极度的失望--连这样不世的绝顶高手都困死在这里,更不用说他们俩。既然出不去,再高的武功也成了摆设,只好当成解闷的工具玩玩,比方说,流云用那套疾速的剑法来捉鱼,还未失过手;慕容无剑,就练了指诀,最爱就是用来当箭使,射些飞鸟烤着吃。
幸而崖下温暖如春,桃花常开不败,飞禽走兽各异,瓜果也温润可口,让两人衣食无忧。
平淡而宁静的日子仿佛在梦中飞梭,有二人相互作伴解闷,也不觉寂寞,远离尘世的喧嚣让人心澄明净,过往的恩恩怨怨也看得淡了,不觉时光飞逝,离落崖之日,转眼已然近半年了。
稀星零散的缀在漆黑的夜幕中,云霭流散,露出一轮银桂圆盘,明明是人月两圆的时刻,此时却显得格外清冷。
高大的梧桐树上,紫杉男子慵懒的靠在粗壮的树干上,一条腿踏在枝干上,另一条挂着随意的晃荡。英俊的脸庞挂着一丝清浅的笑,却笑不到眼底。狭长的丹凤半眯半张,凝视着明明圆月,耀黑的眸子,仿佛绕着层层茫雾,深不见底。
幽幽的酒香馥郁袅绕,流云仰头饮了一口,微微一笑,似是喃喃自语:“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幽沉的嗓音浸着桃花酿特有的芳薰,袅袅传来,慕容翎顿足,眸光一暗。足尖轻点,一个旋身,白袂翩飞,飘然落在梧桐树上,幽幽道:“好个‘天涯共此时‘……你,又在想着从前么……”
“翎……”流云微怔,轻轻叹口气,忽道,“你看,月亮又圆了。这是我在这里过得第二次中秋了,上头……应该早已入秋了罢,这里还像春天一样呐。在‘那边‘,这个时候应该是吃月饼的,不过可惜,这里没有做月饼的材料……”
早已听流云说过‘那边‘之事,慕容刚开始还有些吃惊,现在却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淡淡的望着流云半晌,忽而挑眉俯身,似笑非笑的抬起流云的下颚,调笑道:“有本少爷在,还不满足么?”
流云轻轻扯起一抹笑意,任他上下其手,刚欲开口调侃两句,微翕薄唇,却发现喉咙微涩,竟发不出半个音。
慕容见他良久不发一言,渐渐敛了笑意,默然倾身,环住流云的双肩,埋首在他颈间,轻轻道:“回不去也便罢了,至少还有我在这里陪你……”
流云微震,回抱住他,淡淡笑道:“……这算是我拖累了你罢……”
慕容轻笑道:“不……有时候忍不住会想,若你我二人当真一生困在这深谷之中……对我而言,说不定反而更好。即便,你的心也许永远不只属于我,至少……你下半辈子就是我的了,就只是我的。”一想到此节,他就觉得心情愉悦 ,仿佛幽谷中太过平淡无聊的生活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离开了尔虞我诈的欺骗、谎言、猜忌和掩饰,反而有种平静的幸福感。
若是从前,这番话是决计不会从他慕容公子口中说出,也许是远离凡俗的红尘,什么面子、名利都抛诸脑后,现在居然说得这么顺溜。
流云一时怔住,不知该说什么。
回想先前种种,走马灯似的晃过眼前,最终定格在那句“回不去也便罢了,至少还有我在这里陪你……”
大概,真的回不去了罢……
流云风轻云淡地笑道:“呵呵,说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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