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守军大部分挡在南门和东门口,那还不是绰绰有余?何况还有两架巨型箭台仿佛门神一样耸立在两座城门上,巨大的攻击力顿时让东玄军陷入了进退不得的尴尬境地。
总之,铁琅堡就是任你狂风暴雨,我自岿然不动,冷不丁还踩你一脚、刺你一下!
这样一个硬骨头,生生将东玄大将给卡住了,动弹不得。
蜀历泓初年三月一十八日,蜀川十万大军百年间头一次出动出击,踏上了西楚的广博领土。
大军取道吉城,直接越过蜀道关口,进入西楚地界,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直奔铁琅堡而去。
当蜀军到达铁琅堡之时,常裴已经在那座巨大的乌龟壳门外耗了整整十日,除了给对方造成一些不痛不痒地骚扰之外,就只在城门外留下数千具东玄儿郎未寒的尸骨。
天策三年三月二十一日,蜀川十万大军与东玄五万先遣军汇合于铁琅堡之下,其时,玄军就克不下,双方僵持,蜀川强援到来,耀帝亲至,对峙形势终转折。
——《大玄野史》
正是傍晚,夕阳将沉未沉,顽固地坠在天边。
铁琅堡高高的城头上,一个中年将士模样的男子专注地眺望远处的平原,那如潮水般滚滚奔腾而来的绵延黑浪,一波一波迅速而有序地汇集,黑压压的东玄大营。
此人正是铁琅堡的守将钟劲,为人沉稳而保守,亦是西楚军方中出了名的赤胆忠心将领,何况守着这样一座雄城,东玄想要劝降那是不可能的。
钟劲一身暗色铠甲,一手按在历经五十余载风风雨雨而屹立至今的城垛上,沉默地凝视着那片黑潮铁流,久久不语。
原本依仗守方的优势,凭借东玄区区一个新近提拔的将军、率领的五、六万士兵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若非某些原因只能呆在铁琅堡内死守,他早就杀出城屠戮一遍东玄军出一口恶气了!
可如今倒好,蜀川军倾巢而出,一下就来了十万。
若是一般援军还好说,毕竟攻打铁琅堡这样的坚城,战损比一比五以上也不在话下,然而对方偏偏却是蜀川军——而且据说还是由蜀川王和东玄耀帝亲自率领!
得知这个消息让钟劲将军有一瞬间的错愕,继而苦笑——这两位玄蜀联军最为尊贵的人物都亲自来了,看来真是对铁琅堡势在必得了。
明显就是专门挑的自己这块硬骨头,以最强硬的姿态打击西楚,既是抢占军略要地、又是从心理上以势压人。
——倒还真是……看得起他啊!
三万终结者骑兵的铁蹄践踏大地,灰蒙蒙的尘土被震得漫天飞扬,宛如一场沙风暴般遮天蔽日,几乎挡住了垂垂暮日。
轰隆隆的擂鼓和马蹄声,令钟劲忽然有种脚下堡垒都在震颤的错觉。
他不由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坚韧巍峨的雄城,来来往往的优秀士兵们,还有城门上那两架无往不利的巨型箭台,心中才算回复了些许底气,安下心来。
不一会儿,传令兵哒哒哒地跑上来,恭敬道:“大人有何吩咐?”
钟劲这才回过神来,从怀里摸出一封折起来的信递过去,严肃道:“眼下形势不容乐观,派人立刻送去帝都,务必送到陛下手上,越快越好!”
传令兵一愣,却没有接信,支支吾吾道:“陛下不是已经……”
钟劲眼皮重重跳了一下,沉着脸,叹口气道:“啊,是本将说错了,送到——送到大王子手上罢。”他犹豫一会,终究没有把国师大人四个字说出口。
小小传令兵自然不懂乱七八糟的政治,得了令大声应答一声,转身匆匆跑了。
目送小兵离开,钟劲又把目光转回敌方阵营,暗自喃喃道:“传说中的蜀川王,到底配不配得上天下第一人的名号呢?哼!如今的西楚可不是八年前那莽夫样子了……”
就在钟劲守将在为玄蜀强援烦恼忧心之时,一里外的敌方大营却是混合了焦躁和平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
不消说,焦躁的当然是连克四城的天大功劳半路被迫夭折的常裴将军。
原本得知蜀川王和耀帝陛下率大军一同到来,常裴几乎兴奋地三日没睡着,可自从发现萧王爷完全没有立刻出兵的意思之时,这股子兴奋劲也渐渐化为了焦躁。
尤其是当他瞧见那传说中的“神话军团”——一个个仿佛来春游似的、欢天喜地地在大营里开所谓“联欢晚会”的时候。
入夜,主营帅帐。
西北的初春还有些寒意,营帐外冷风呼号。
桌上烛台烛火摇曳,一杆翡翠玉烟杆伸过来,靠在旁边点火,顷刻便袅袅带起一缕青烟。
轻飘飘吐出一口烟圈,萧初楼眯着双眼,背靠椅背,双腿交叠搭在矮凳脚垫上,拎着一支狼毫笔随手在地图上勾勒着看似杂乱的线条。
蜀川王爷身上披了暖暖的披风,桌边温着上好的碧螺春,窝在椅上软垫里,实在舒服极了。
正好与一团旋风般冲进来的常裴将军那憔悴的脸色,和深深黑眼圈形成鲜明的对比。
“萧王爷——”
常裴轻咳一声,正要开口。
帐子外的冷风随着他一同窜了进来,望见对方蹭在地毯上湿嗒嗒的泥土,萧初楼动也不动,只微挑了一边眉毛,淡淡道:“常将军,帐帘放下来,脱了鞋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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