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最后,所有的幻想,全都破灭成了现实。
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们的孩子。
他的母亲希望何一间能够成为一个与她想象中的丈夫完全一样的男人,未来富有又优秀,可以被所有人喜爱;而他的父亲则希望何一间比他有出息,希望他弹好钢琴,未来能够替他实现所有未完的心愿,受到万人鼓掌。
何一间是他们的未来,也是他们辛苦负担的压力来源。
……
蒋茵的话扎入了何一间心底最深处的疮口,他扯起嘴角笑了,眼底却倒映着哀伤的影子。
“光养活自己算得了什么?你又不是那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你真忍心看着从小把你喂到大的亲人每天劳苦劳累的干活,为了不多的钱,拼上大半条命?”
蒋茵的情绪可能是到了一个临界点了,她闭上眼睛扯起嘴角想笑,可是表情却开始扭曲。
她的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掉了出来,面部肌肉疯狂的抽搐着,她低头捂住脸,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那我有什么办法,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我还是存不到钱啊……我,我不知道别人为什么运气那么好,我和她们做同样的事,我甚至比她们付出的更多、更辛苦!可她们什么都得到了,我却只能永远这么穷,这么累……”
“……为什么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不想要这么大的压力,我不想去养家糊口啊,为什么我们家要这么穷……”
蒋茵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来哭了,她把自己的委屈与痛苦全都发泄了出来,就像是在朝上天控诉什么一样。
何一间赶紧按了护士铃,了解情况后,医生连忙给蒋茵注射了一支镇定剂。
他很头疼。
因为他总是能在蒋茵身上看见另一个自己。
从小到大,被家庭所困,被拮据挟持。
就算有天能侥幸脱离那一切,可隐藏于性格中更深刻的束缚,却是会缠绕终生的。
蒋茵一辈子都在追求金钱,何一间一辈子都在追求名利,他们两个都是不懂得该如何控制自己的人,永远处于一个极端的状态。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何一间跟蒋茵是一类人,他们性格偏激,不懂转圜,非黑即白。
可同时,他们却也能比常人更努力,更拼命,更心狠。
这是那种从小接受良好教育、家境优渥的人,此生都完全无法理解与体会的原生伤痕。
何一间终于恢复理智了,他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那个依旧没有得到涂慕远回复的对话框,一瞬间,心底产生了一股凉意。
他闭上眼睛,把手机关机了。
那凉意浇熄了他终于燃起来了的某种火苗。
果然,不管怎么努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都不可能永远都会像最开始那样紧紧维系的。
总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甚至是谁都没有想象到的小矛盾,将原本预想中的坚不可摧的感情一点点的摧毁。
就这样吧。
……去相信一件事情,实在是太累了,而且他现在的感情状况真的很烂,要承担的风险,无形之中已经翻了无数倍。
第24章 24./24/:第二十四章
何一间安静地坐在医院等蒋茵醒来,他看着窗外,一天又这样被耗了过去,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他颓废地靠在椅背上,病房里虽然有好几张床,可是却只躺了蒋茵一个人。何一间一天没吃饭,但是却也不怎么觉得饿。
上天让他这种人重生,简直就是对他的一种惩罚。
此时此刻,何一间是这么认为的。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
何一间顶着雨去小商店买了包烟,蹲在台阶上抽了几根。
回来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足以让他浑身发抖的人影,正在前台询问着些什么。
……
何一间的瞳孔放大了,他愣愣地看着那个男人,直到那个男人转身,露出一个足以被认出来的侧脸。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出现?
何一间感觉自己一下子有点喘不过气来,他捏扁了手里的烟盒,呼吸开始变得无比困难。
而就在这时,一个更让他困惑的画面出现了。
涂慕远满脸凝重地从楼上走下来,那个男人见涂慕远下来之后,连忙跟了过去,在他旁边说了几句话。
涂慕远的脸色似乎有所缓解,他们一起从医院里走出,路过了背对他们被淋成落汤鸡的何一间,往停车处走去。
头发上的水珠滴在了脸上,何一间呆呆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心头一时间错愕到产生麻木感了。
涂慕远的同学,原来是李系……
李系,他是何一间的钢琴生涯中面临的最大的心理阴影。
在何一间还坚持弹钢琴的最后一年,李系在国内的大赛中一举击溃了他,拿到了维也纳音乐学院邀请函……
十八岁那场充满黑幕的比赛,扭转了何一间的人生与命运。
何一间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什么才好,涂慕远和李系既然那么熟,那他就不可能不知道当年李系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
何一间感觉自己浑身正在发冷,甚至冷到开始不停颤抖。
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涂慕远从始至终都与他站在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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