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认亲事实,这场心动劫数并不属于陆潜一个人,他也已经深陷其中。
他甚至不确定哄陆潜睡觉时,那百分之七十多的任务进度,是不是也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薛遥羞窘极了,觉得自己不可理喻,就这么瘫坐在床上不断回忆。
半梦半醒中断续的记忆是真是假?薛遥还傻乎乎地在床上寻找那家伙存在过的痕迹。
他听见有人轻轻掀开珠帘走进卧房里,立即慌张的躺下去,假装还没睡醒。
他听见对方迈着小碎步接近的时候,心里一阵失落。
光听脚步他就知道不是陆潜。
他才发现自己居然连陆潜的脚步声的轻重缓急,都能分辨出来。
薛遥睁开眼,来人是宫里的太监。
“公子醒了?”太监笑着小声道:“奴婢叫人伺候公子洗漱。”
薛遥故作刚睡醒的样子打了个哈欠,起身懒懒地问:“殿下先醒了?”
他其实想问殿下是不是从我屋里醒的。
“是,殿下早起了,已经去了上书房。”太监颔首答话。
“什么?”薛遥皱眉:“怎么去这么早啊?”
主要是为什么都不等他一起走?
“外头已经巳牌二刻了。”小太监笑道:“殿下辰时便照常起了,您今日睡得香,殿下让奴婢巳时再来瞧您醒没醒,不许咱们惊扰您。”
薛遥从醒来到现在的所有烦愁,在一瞬间被这句话清扫一空。
他差点笑起来了,终于出现了刚睡醒的人懒散地神色,嗓音哑哑地嘟囔:“干嘛不叫醒我?他……”
他昨晚是歇在我这儿吗?
好想问清楚的话偏偏不好意思问出口。
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需要遮掩的,他跟陆潜一起长大,也不是头一次睡在一个屋了。
但人心就是这样的,清清白白的时候,再怎么亲昵都不会多想,心里有鬼的时候,再清白的举动,都沾染了暧昧的气息。
可他在期待什么呢?
他如果是周冲的外孙女,这个时候扭扭捏捏欲拒还迎的,也就罢了,现在这种情况,他扭捏什么?期待什么?
期待成为未来龙傲天后宫里,最得宠却见不得人的男宠吗?
薛遥嘴角若隐若现地微笑,一下子被冷水浇僵住了。
他抖着手去拿衣服穿。
太监立即转身叫人进来伺候,薛遥硬生生说了句不用。
他洗漱完,没用膳就出宫了,让其他伴读去上书房伺候陆潜,自己托人告假回府。
他感觉自己必须离陆潜一定范围之外才能恢复清醒。
他需要跳出整件事,来看看自己到底是哪里坏掉了,怎么会对看着长大的男孩生出那样的心思。
为什么一到陆潜跟前,他脑子就像被驴踢晕了一样不清醒?
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对陆潜的回忆,已经沾染了荷尔蒙的气息,儿时那种单纯不复存在,记忆里,也都是陆潜替他下围棋以一敌三的那类帅炸天景象。
那小子一回眸一抬眼,都像个小荷尔蒙炸弹,简直是天生的撩心鬼才。
这时候薛遥才意识到,自己是怎么一步步弯成蚊香的。
当了两辈子的单身狗,最后栽在一个屁大男孩手里,薛遥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老子不服”。
*
陆逍上午没看见薛遥,所以提前告假离开,去母妃殿里送药材,好让太监午膳的时候,就能把药掺进汤里。
他为自己如此积极不死心的“拯救”母妃而感到自责,所以在心里假装自己是为了薛遥做这件事。
吩咐完太监,他就做了坏事一样,快步出宫。
路过偏殿的时候,陆逍余光看见母妃跟以往一样,坐在窗前,木讷地看着殿门。
父皇已经走了,却给他的母妃留下这样一个永远的等待姿态。
从他记忆的最初就开始了,或许母妃只是习惯了这个姿态和这个位置,并没有在等待什么。
因为母妃如果期待父皇驾到,就一定会梳妆讲究,而母妃从十年前已经不修边幅了,她真的只是习惯了等待的姿态。
但是每每看到她那么表情空洞地坐在那里,陆逍总是忍不住疯狂期待,下一刻就能听见父皇驾到的通报。
在经过偏殿的时候,陆逍的余光,跟母妃空洞的视线,有一瞬间的碰触。
母妃没有厌恶不耐地移开视线,这给了陆逍希望,他又本能地转过头,像狗一样对母妃露出讨好的眼神。
太贵妃像是突然惊醒了,发现儿子站在不远处用期待交流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立即站起身,离开了窗前,像从前无数次那样,给儿子一个拒绝的枯瘦侧影,以免儿子来给她请安。
陆逍的眼眶还是一下子红了。
他想狠狠甩自己两巴掌,问问自己为什么贱了十多年,还不长记性。
但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立即用母妃同款的冷漠表情从窗前路过。
但他知道自己的反击已经晚了,母妃看都不会看他一眼,他留给母妃的最后一个形象,永远都是一只被不断踢踹,还摇尾乞怜的狗的模样。
活该父皇冷落你。
陆逍浑身发抖,恶狠狠地在心里嘲讽。
“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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