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的透彻了,其实也就是嫉妒,凭啥他们也同样劳苦了一辈子,最后怎么就是宴北重一家子莫名其妙地就得了富贵。这心底一旦不平衡了,做人的心态也就不正了。他们俱是想着,这宴家人什么时候上门闹一闹才好,就刘氏那脾性,能让宴北重一家安稳的过活?
可他们挑着心眼干巴巴的等着,这宴家人怎么就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该吃吃,该喝喝,刘氏也熄了火,整日里乐呵呵的笑,你与她说宴北重一家现如今如何如何好,她便说大孙儿学识如何出众;你说宴故被宴北重送进了私塾,先生也说他有天分,她便说她大孙儿如今已经是每月领着一两银钱,三十斤栗米的廪生。直把人堵的哑口无言。却全然不为宴北重一家干扰。
唯有宴敛老早把自个儿锁进了屋子里。笔头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转圈,在他手里玩出了花样来。
宴北重一家的事情倒像是给了他当头棒喝。尤其是在宴放从山上救下来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后……宴敛郁闷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成了套路里主角前期遇见的炮灰反派。穷困潦倒的家境,偏心到极致的爷奶,愚孝无知的父母,玩出花样来的断亲,随随便便就能发家致富奔小康,拐角就能捡到野男人……下一出莫不就是各种打脸,然后炮灰退场领盒饭?
唉,宴敛更加郁闷了,宴家的弯弯绕绕他还没弄明白,这世道就翻脸无情了。
这般推敲着,也就那么一瞬间,他就像是在一片迷茫中寻到了目标,原本的混混沌沌没有了,他想着总得做些什么来安安自己的心才好。就为这套路里他有可能悲剧的下场……咸鱼还想翻身!更何况他如今鲜活着呢!
有了这么个想法,他也就不转笔头了,坐直了身子,老老实实的读书练字。他自认为智商不低,又有前身的记忆加成,保不定也能有出头之日。
不得不说前身的学识的确是顶好的,做的一手好文章,写的一手好诗,落笔的小楷也是比划地端端正正的。宴敛虽承了他的记忆,但奈何三观不同,总有些东西没了那股子味道。嗯……封建腐朽的味道!
前身做文章,写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这厢美景那方月。写的是世间沧桑,书生意气,要骂尽天下不平事。总之就是生活如此妙不可言,然后这世间却免不了藏污纳垢,我总是心怀天下却无可奈何,所以我要写点东西来抒发心中的苦闷。
而宴敛做文章,他喜欢四平八稳的铺叙,喜欢头头是道,一字一句地讲道理,不喜欢词藻堆砌,不爱格式化。这对也不对,起码在科举一途上却是没什么效用。
科举做的是八股,八股只是一种文体,本身也无好坏之分。只是人家要的是起转承合,是满腹诗书。说白了就是要你将几万字的论文压缩成七八百字的篇幅。不仅如此,你还得花团锦簇,条理清晰,朗朗上口。入的了考官的眼,人家玩的是就是一道门槛,用来删掉绝大部分的考生,留下的那部分起码文章是真的做的好。肚子里墨水是足足的。至于其他,谁管呢!这不过是统治者治理天下的一种手段。
入了这个时代,就得跟着潮流走,八股好不好,用的人才知道。所以,宴敛只得老老实实的琢磨,这一琢磨就闷了十几天。
这天早上,宴攸却找来了。
怀里揣着五两银子,眯着小眼,哼着小曲儿,比唱戏的还快活。入了门,肥厚的袖子一甩,凑到宴敛跟前,嘴里砸巴着说道:“大兄这手字写的越发好了。我瞧着也养眼。”
看着宴敛不为所动的模样,宴攸一点也不恼,继续说道:“我知大兄刻苦,但总是待在这屋子里也不怕闷坏了身子。瞧着今儿个又是个暖阳天,阿奶让我带你去县里逛逛。还特地与了我五两银子。足够我俩花用。而且今日又是大集,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说到这里,宴敛眉眼动了动,白纸上突兀的沾上了墨点。也知道这文章是做不成了,随手扔掉了手中的毛笔。闷了这么久,出去走走也好。
宴攸见此,笑的更欢了。
第七章
四根光滑漆黑的看不出来是什么材制的木头,大块的麻布,一辆破旧的板车,便搭成了一个简易的车棚,再加上一头老牛,这便是乡间最普通的交通工具。
下河村通往县城的大路本是官道,附近又有好几个村子并着,路上行人不少,空着手兀自嘻笑的,背着竹篓的,挑着筐子的……正是松溪县一月一次的大集,国人都喜欢热闹,古人也一样。有些打算的村民要趁着人多的机会将家中积攒出来的谷物,蔬食卖出去贴补家用,有闲心的想去凑凑热闹,有需求的要给家里补充一些缺漏。一来一往之间,商贩,客人,看热闹的……一场大集就这样形成了。
宴敛放下了刚刚撩起的厚重的帘子,几息之间,车棚里又闷热起来。
下河村离着松溪县城约摸十余里路程,便是步行过去也不过是一个时辰左右。这样一来,本就不富裕的村民自然不愿意掏钱坐那三文钱一人的牛车。宴敛一行人便成了这官道上少有的异类。
想着外面那些化为实质的羡慕和嫉妒的眼光,相比于宴攸的淡定自若,宴敛摸了摸鼻子,他怀恋现代的小汽车,小三轮,小电动……倒是没想到现在坐一回牛车也是莫大的不对了。哪怕车棚里再怎么闷热,脑袋上的汗珠子再多,他也不愿再掀起车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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