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敛脑中思绪万千,他本就不受靖宁侯待见,在族学之中也识趣的藏拙,平日里算不得出色。如今,叶长尚一句学生,分明有种在众人面前胁迫宴敛拜他为师的味道。只是一同的还有宴仁亮,他才学出色,难不曾叶长尚看中的是宴仁亮,他只是附带的那个?甩开这些念头,在转念一想,若是他今日成了叶长尚的学生,身上背负的两侯府污名自是不复存在了。
只是宴仁亮回答的太利索,就像是早就知道这种情况一样,宴敛眉头一紧。
宴敛下意识的迟疑,顿时让四周的士子心中更是风起云涌。看着这家伙这副模样,难不曾这家伙之前并不知道叶长尚会这样说。也就是说这家伙之前其实并不是叶长尚的学生了。端看这大庭广众之下,也就是叶长尚这是在逼这家伙拜他为师。
叶长尚是什么人,远山先生。抛开前半辈子的蹉跎浪荡不必多言,那自是他忍辱负重,只为前朝鞠躬尽瘁,贡献了大把年华。如今的叶长尚,士林人称一声叶先生。端的是清贵无比。
这家伙何德何能,竟要让叶先生做到这种地步!
宴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是喊了一声:“恩师!
第二十九章
叶长尚眼睛刷的就红了,嘴里哆嗦着说道:“好好好!”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正要去扶宴敛。
却听见齐廷和振声说道:“这便是叶先生的弟子?先生大才,教出来的学生想来也是才学过人。正逢今日文会,便请先生出题,我等诸位学子必要好好讨教一二!”
被齐廷和的话一打断,叶长尚猛的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这是什么场合,虽说在场的都算的上是比较亲近的人,可今日这番作态,也难免有好事之人往其他处揣摩,到底是要收敛一些才好。
只是人已经站了起来,叶长尚便顺势向宴敛两人介绍,指着右手边的儒衫士子,“这边或是我叶氏门下弟子,或是京中才子,日后怕是要常见。”只一言而过,又指着左手边方才说话的齐廷和,“这是齐廷和,字文剑,他家,住北光城,当年乃是儒家之首……这个是楚源,字长和……”这边站着二十来号人,俱是北光城士子。
如此介绍了三四位,待到宴仁亮两人一一见了礼,叶长尚又说道:“你们可唤他们一声世兄弟。”
而后又指着宴仁亮说道:“他祖父,他祖父……”言止于此,竟是用袖子遮起脸抽泣起来。
宴仁亮满脸通红,眼睛也跟着红了,三步并两步来到叶长尚跟前,嘴角一阵哆嗦,一时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齐廷和猛的走到宴仁亮面前,执起他的手,目光如炬:“你姓宴,你祖父是——”
宴仁亮眸光一黯,抹了把眼角,低声说道:“祖父,名讳宴何从……”
“竟是宴公,宴公当年为国效死,吾辈之楷模,忠义之名,必将万古流传!”齐廷和仰天一叹,好不悲戚。
叶长尚又是说道:“当年我与何从乃是同窗,眨眼间四十载烟云。寿宁伯门下有何从一脉,总算是保得了一份清名。”
可不是,寿宁伯好歹也是开国功臣,子嗣之中却出了两侯府这般的叛逆,唯有宴何从,自尽殉国,全了一份忠义。便是有两侯府不堪的污名在,他这一脉总是不同的。叶长尚这话却有抬举宴仁亮的意思在里面。
听见了叶长尚这般透彻肺腑的话,宴仁亮竟是直接拜倒在地,泪流满面,只说道:“世叔祖啊……恩师!”
“你起来,俱是我不好,竟是让你在外面遭受了这么多苦难,你父亲可还好,当初他的字还是我起的呢?”
“父亲他,早些年病重身亡了!呜——”宴仁亮又是一拜,匍匐不起。
“什么?怎么会如此!”叶长尚像是遭受了灭顶之灾一般,直直的倒坐在椅子上,锤打着胸膛又是一阵痛哭!
两人这般哭诉,在场的士子俱是抬起袖子抹起眼角来,就连呆在一旁角落里的冯泽等人也是红了眼。宴敛也跟着抬起了袖子,掉了几滴眼泪。不是为着这看似感人的场面,只为宴何从为国自尽,算得上是民族英雄了。
至于宴仁亮两人,不好意思,宴敛表示他的神经最为敏感,被现世的电视剧电影荼毒了将近二十年,已经百炼成钢了。叶长尚看似真情外露,但起码有四层是假的。宴仁亮趋于迎合,哭的太真太狠,不忍直视。不过,看在场的其他人的模样,看来是很感动,很相信。
等到他们哭够了,宴敛这才抬起袖子,抽泣几声,算是作罢。一旁的叶长尚在身旁两位老人的安慰下,总算是平静下来。
叶长尚喝了口茶水顺了气,跪在地上的宴仁亮也被齐廷和搀了起来。
“都是老夫太过激动,竟然把好好的一场的文会弄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叶长尚叹声说道。
“哪里!叶先生真性情,叶公与世兄之间的世交情谊发人肺腑,宴公大义,我等俱是钦佩羡慕不已。”人群之中当即便有一人挺身而出,躬身说道。
“是啊,是啊!”说完,一片应和声。
宴敛垂眉,古人的演技不怎么样,拍马屁的本事还是有的。
叶长尚抬了抬手,压下了四周的声音,对着身后的两位中年儒士说道:“好了,接下来的事宜,便由端毅和宫保主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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