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脸扭曲又糊着鼻涕鼻血,把富贵给恶心的,眼见大局已定,忙让小乔松嘴,咬这玩意太亏嘴了。
黄胖耳朵脱困,也顾不得松口气,盯着曹富贵手头的“板砖”急急问道:“富贵,呃,贵爷啊!侬,侬拿的什么拍我脸啊?”
这砖头,拍在脸上生痛,可怎么碎渣渣粘成糊糊,尝起来是粮食的味道?
想到粮食,他肚子都不争气地咕咕乱叫起来。
现在粮食供应紧张,他们几个游手好闲四处晃荡的,定量哪里够吃?要不是饥一顿饱一顿,实在撑不下去,也不会挖空心思找东西,冒险来黑市换粮食。
“什么东西?噢!侬讲这玩意啊?粮砖。”曹富贵一楞,恍然大悟,抡起自家手上的砖,伸到黄胖面前展示一番,不在意地挑挑眉。
“大、大气!个就是传说中你们林坎大队挖出来的,地主家藏着的粮砖?”
黄胖的小眼珠死盯着砖头,跟着转来又转去,几个兄弟也听清了两人的对话,悄悄挨了过来,咕噜咕噜,肚皮合奏禁都禁不住。
林坎大队轰轰烈烈挖粮砖的故事,有趣又稀奇,早就一传十、十传百,传成了市井传奇。如今当面看到,其他的不说,曹富贵这小子居然奢侈到拿粮砖来打架,可见是绝对不缺粮的了。
“贵爷,侬看,阿拉又没什么深仇大恨,这个不打不相识么,侬看兄弟们一笑泯恩仇,就此两清,咋样?”
黄胖肥脸笑成朵花,有吃食当前,脸皮那东西有甚用场?!
“呵呵!少废话,有话直讲。”
曹富贵冷笑一声,让小乔从这死胖子身上下来,把小崽子拉到自己身边。
看这架势,大有生意可做啊!
他扫了一眼黄胖他们身边丢着的零零碎碎,很是嫌弃,呸!甚破烂玩意,当真是一帮穷鬼,算了,没鱼虾也好,现在自家吃食多得要溢出来,就缺各种各样零碎,有这帮虾兵蟹将帮着淘换,也省了麻烦。
“想换粮砖啊——”他拖着长声翻个白眼,“也行,东西拿来我瞧瞧,看得上就换。”
“哎哎!好好,贵爷侬看看,这尺布咋样?”
“这侬也拿得出手?做条底裤都不够!”
“贵,贵爷,闹钟要伐?会响的!”
“好了,不要叫我爷,叫都被侬叫老了,就喊我贵哥!”
“贵哥谦虚,平易近人啊!侬看看,个绝对是好东西,收音机!天天好听广播……”
“侬当我憨大啊?没坏的收音机侬搞得到?不是破的就是烂的!”
“嘿嘿,贵哥英明!这么大个木佬壳,个么摆样子看看也是好的呀!”
曹富贵解下身后背着的掩护小箩筐,掏了三块粮砖出来,一句话,换不换?
黄胖犹豫了两秒钟,在鼻青脸肿的兄弟们殷切渴望的目光中,狠狠点头:“换了!”
新出炉的“贵哥”,拎着震惊的小乔,背起一堆破破烂烂,与殷殷道别的黄胖一伙约好,一星期来换一次。啥东西都收,最好是老物件,金玉什么的,其他的生活用品、锅碗瓢盆、书本纸笔也都行,只要他看得中,就拿吃食换。
“哥,这些破东西有啥用?”
小乔木着脸,终于从群殴变成货品交易会的奇葩转变中清醒过来,不解地问。
“这侬就不晓得了,哥不但精擅做各种美食,还会修东西,做各种用品,侬看着,看我怎么把这堆破烂变作宝。”
曹富贵得意洋洋,对自己的制器水平迷之自信,连做个书包都能风靡一校的小学生,再做点其他什么,那是不在话下。
小乔用力点点头,哥说行,那自然是行的。
回到生产队里,曹富贵让小乔先回家,自己径自去了三阿爷处,拿出一袋精心挑选的,自家炼庐产的麦种,开始修炼三寸不烂之舌。
“……侬看!是不是颗粒饱满,比阿拉队里收的麦子大上不少?人家农技站的技术员讲了,这种还不算是最好的麦种,省农院的专家还弄出不少新品种,专门适宜阿拉山地栽种,什么抗倒伏、抗病虫,亩产增收啥啥的,我也讲不好,侬看人家的资料。”
“好象是不错,啧!专家就是专家,墨水吃得多,就是不一样,种田都种出花来咧!”
曹书记一手拿着农技站印制的资料,一手小心翼翼地拈了几颗麦种细看,越看越欢喜,有实物又有官方资料,他心里头早就信了八九成。
想想上次听了富贵这小子的话,根据报上的信息提前预防台风,避免了极大的灾害损失,连上级都发红头明文表彰,曹伟岩琢磨着,啧!果然要跟上政策,与时俱进。
这个麦种,不妨也试试?大田要听上级安排,不敢乱动。各家各户的自留地、新开的荒地,偷偷包干下去的份地,倒是可以试试。
“那好,三阿爷,这点种子我自家要用,就不留给你了,到时侬去省里问专家买更好的,也给我瞧瞧,分上一点呗!”
曹富贵笑嘻嘻地收起自家的良种,就等着三阿爷上钩,到时再寻机换种子,各家也能多收点粮。就算换不了,省农院的新良种也总比现在的种子强吧?!
回到家中,曹富贵收来的一堆破烂引得孩子们好一阵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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