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 没想到, 曹书记,你们真是, 真是……想得太周全了。感谢感谢!”干校带队的杨连长握着曹书记的手, 感谢连连。
干校实行半军事化管理,军代表驻守在南城总校那头,杨春和作为三连这个“外放”分校“老残连”的连长, 也算是干校驻守一方的“封疆大吏”了。
这个连的“战士”成分最为复杂, 有京城下放的干部,有沪市的机关干部, 还有几个院校研究所的教授、专家, 甚至还有全国都闻名的文艺工作者……然而, 会被踢到分校来的, 基本都有一个共同点——刺头。
杨春和想起这帮子不肯低头和光同尘,又倔强较真的干部就头疼,好在被踢到山沟沟里,日子虽然可想而知会比较艰苦,相对的,这里也不会有太多的约束和条条框框。
但是另一部分跟随而来的——成分复杂的“牛鬼蛇神”们,这一帮子也得安排好,却不能和革命群众们一样,必须要集中居住,便于管理。
曹书记握着杨连长的手,也是情真意切。
“都是为了干事业,为了实现共产主义,分什么你我!杨连长你太客气了,干校学员战士们能到我们这个穷山沟来,那才是蓬荜生辉啊!应该的,应该的,乡亲们老早就盼着你们来了。”
杨连长被这双长满老茧的粗手紧握,心里也是感慨,革命老区的干部群众,觉悟果然不一般。只是有些事情,还是得区别处置,他压低声音问:“曹书记,有没有另外的屋子,单独给那几个……这些‘牛鬼蛇神’需要集中监视居住。”
“这个……”曹书记一楞,还没沉吟两秒钟,自家富贵大侄子挤了过来,满脸笑意地凑到杨连长跟前,压低声音道:“有,有空屋!杨连长,你看那头。”
他指着对面围墙角落里的几间略显得有些破败的屋子,说:“那头是原来的库房,里头改了几个小间,旧是旧点,也能住人。”
杨连长看看这位有些跳脱的年轻人,曹书记赶忙介绍,这是咱们曹家的孩子,念过几年书,头脑也活络,学校里改建工程大半都是他捣鼓设计的,能干着呢!有事尽管找他。
杨春和随着曹富贵去那头的屋子张望了下,三间旧库房改的屋子就在围墙转角后头,与学员战士们的宿舍区既在同一片区,又隐隐相隔,挺好。里头隔出了几间房,虽然有些空荡荡的简陋,倒也干净整洁。
看杨连长点点头,曹富贵立时杵了一把跟在身后的小乔:“快去,帮那几位……干部同志,把东西都搬过来。”
那头干校战士们已经安顿的差不多了,小乔带着栓子他们,帮着顾青山几个各种“分子”背着包裹行囊,搬进了这边的旧库房。
“老顾,你们几个赶紧整理好,和小欧报告一声,也去食堂吃点。”
小欧是专门监管他们几个的战士。
杨连长看人都安排下了,累顿一天,也有些支撑不住,吩咐了几句,就让曹书记带着去食堂,和大伙一起在林坎大队吃分校的第一餐饭。因为学员们刚落地,实在是没人操弄饭食,这顿饭是大队干部们帮着做的。
食堂那头灯火通明,学员们整好东西,成群结队、脚步匆匆地往香气四溢的食堂走,这个点还能吃上一餐热饭食,怎能不让人心情愉悦。
帮忙的大队干部、乡亲和知青们都去了食堂,石队长讲了,今晚这一餐都记在大队账上,大伙帮忙辛苦了,可劲吃吧!
曹富贵拉着小乔没走,手头帮着顾青山整理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地凑趣说着话,眼角扫过边上几个。
戴眼镜的小个子细脚伶仃,好像姓胡,嘀嘀咕咕地嘟囔个不停,咽着口水望了眼食堂,手头笨拙地收拾着东西,像是盼着赶紧过去,食堂还能给剩点热汤饭吃。
边上那个叫张晋玉还是张玉晋的,寒着张煞气的马脸,目光偶尔在自己和小乔身上打个转,就仿佛是刀子割过一般,凛冽得很,不像是个好招惹的。
还有个秃顶老头,脸圆乎乎的,看得出原先应当是个体面人,如今却是一脸褶子,呆楞楞的,让干什么干什么,魂都不知飞哪里去了。
再加上一个半瘸的顾青山,好么,当真是品种丰富,老弱病残、牛鬼蛇神都齐全了。
“顾同志,你别看这里样子破旧,我们全部都整修过的。侬放心,我一间间屋子盯着他们修的,保证不会漏半点雨水、寒风。”
曹富贵拍着胸膛给顾金腿打包票,眼光一瞟,正看到他额头冷汗涔涔,右脚微微发颤。哎哟!这位顾大叔腿上的伤怕是没好利索。
“坐坐!顾同志,你这伤没好利索啊!侬要是信得过我曹富贵,我帮着看看?”
曹富贵一把扯过冷着脸的小乔,撸起他的裤管展示自家的医疗手段,“你看,我家阿乔小时候腿也断过,我帮他糊上祖传的膏药,没几天就活蹦乱跳了。”
顾青山看他说得有趣,边上的年轻小伙脸色虽臭,却是乖乖地伸着光腿,任这位富贵小哥摸来摸去,就像是肉铺里的屠夫,拍着猪蹄子自夸好货色。
那个阿乔露出的小腿上,确实有一条长长的疤痕,颜色虽然很淡了,却还依稀看得出当年伤时的狰狞模样,看样子倒是恢复得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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