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富贵看着一沓高大上的富贵人家方子,仔细比对又比对,看得眼睛发花,他一拍大腿,娘希匹!不过是写下制作的法子,再画上详图,做个“器方”也不是那么难么!
富贵祖宗做他的富贵物件,穷子孙么就穷变通!
他拿起纸笔,琢磨着手头有的材料,再想想见过的“样本”和阿奶手法,咬着笔杆啃了半天,捉笔如捉鸡,终于描出一张还算过得去的图谱“器方”。
富贵哥满头大汗地放下方子,气哼哼地给小乔记了一笔,阿爷花这么大力气给他做东西,小崽子日后要是敢不孝顺,一巴掌拍得他屁股开花!
第46章 抢
林坎大队的小学校——林坎小学就设在前溪村, 离大队部不远,就是用丘家的祠堂改的, 一圈厢房当了教室, 天井里的戏台正好当礼堂用。
学校里学生老师都不多, 要不是这两年政府抓教育,强制要求各家各户把适龄的孩子必须送小学校,估计学生还要少上一半——山里人家都知道读书是好事,让半大的男孩子不做活读书已经是难得, 哪里肯放小娘们去学校。
像曹家这样, 不但孙女让上学, 连收留的拖油瓶都放来念书的,当真少见。
孙留根也在小学校里, 他今年10岁, 念三年级,平日里在家骄横霸道,在学校里却没人理会他耍横, 成绩又差, 个子还小, 干架又干不过人家, 只会扯开嗓子骂人,在班里年级里都只能算只臭蛋。被前溪村几个小子塞了满嘴牛屎之后,他在学校里连骂人都不敢大声了。
如今看到被赶出家门的, 那个姓乔的拖油瓶居然活得有滋有味, 脸都胖了一圈, 还大模大样来上学,他气得眼珠都要滴血,恨不得打烂拖油瓶那张精神头十足的脸!
只是姓乔的住在老曹家,还和曹宝锋一道上学,在小学校里,黄林村出来的一帮人,都听栓子他们曹家人的话,他要是敢招惹拖油瓶,估计没甚好果子吃。
孙留根恨恨地盯着拖油瓶,也只敢瞪两眼,被栓子叉腰一声骂,就灰溜溜地缩到一边,再不敢吭声了。
小乔冷冷抬头看了他一眼,沉默地开始了自己无趣的小学生涯。
他和宝锋上同一个班,老师知道他住在曹家,还特地把两人的座位排在一起。
旧课本的插图上被人画得乱七八糟,小学生们长了胡子,狮子老虎戴着眼镜,肥猪背上还插着把大刀,旁边写着“红烧最好吃!”
小乔看得津津有味,想象当年富贵哥上学时,大概就是无聊得趴在桌子上画这些东西,他忍不住嘴角弯弯。
学堂第一天教了些字和数,简单得让他想睡觉,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瘦高个,宝锋偷偷告诉他,栓子他们都喊这老师“长钉”,说他眼珠会钉人,可凶啦!
讲得兴奋了,宝锋手舞足蹈,早就忘记自己在学堂里了。
还没等宝锋讲完,“长钉”一托他那副贴着胶带的黑框眼镜,气势汹汹地瞪过来,举着尺子咆哮如雷:“曹宝锋!手板心伸过来,上课不许讲小话!”
啪啪啪!
上学第一天,宝锋是肿着蹄子一路哭回去的。
小乔也被牵连挨了两下手板,他一声没吭,也没在上课时再说过半句话。
回到家中,宝锋不但没有得到姆妈母爱的抚慰,屁股上又被加抽了几记巴掌,他伤心得晚饭都只吃了一碗,回屋含着眼泪睡着了。
曹富贵幸灾乐祸地笑了半天,啧啧感叹,这两个小子太不中用,连根“长钉”都吃不消,想当年他富贵哥在学校里那也是威风八面,知道长钉的眼镜架子是怎么断的吗?曹阿爷让他一屁股自己坐断的,哈哈哈!
“侬这张嘴啊!莫教坏小孩。”阿奶哭笑不得,伸手拍了一记富贵胡沁的臭嘴。
“好好好,我勿讲。”
曹富贵笑嘻嘻地讨饶,也不理会哭得伤心欲绝的宝锋,把闷声不吭的小乔拉回了自己屋里。
“喏!给你的。”他从床头拿起一样东西塞到小乔手里,语声夸张,“喔哟,为了给你准备这上学礼物,阿爷个十只指头都戳成筛子咧!”
小乔捧着手里的东西,楞楞地看着他,有些茫然。
“发什么呆!快试试看,合不合适。”
“给,给我的?”小乔终于“醒”了过来,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
“屁话,不给你,我还给宝锋这‘哭烛包’做书包啊?”
“哭烛包”是乡里俗语,当地孩子出生要裹襁褓,底下平平上头尖,看上去就像个烛火的尖头,所以管特别爱哭的小孩叫“哭烛包”。
小乔手里头是一只军绿色的斜背书包,样子特别的洋气。
人家书包都是四四方方的,富贵哥做的这一只与众不同,不但包底是椭圆的,翻盖也是圆弧曲线,一头宽,一头窄,很有个性。配上两只方方正正,锃亮光滑的铜扣,中间还镶嵌了一颗端端正正的小红星,特别醒目又漂亮。
看小乔轻轻抚摸着布书包,像是生怕把包给摸破皮了,曹富贵笑得嘎嘎的:“这布牢靠,放心大胆摸。莫讲侬还要把它给供起来拜拜啊!不是我吹,这么新潮洋气的书包,也只有我富贵哥弄得出来!阿哥我对侬好伐?!”
不是他不想把书包做得板板正正、规规矩矩,就像是青柱背的那种,样子和军用书包一样,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特娘的“器方”实在太难画,稍画得歪上一点,就成了现在这样的“洋气”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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