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药有眉目了,自己却也被昊禹以此为借口弄进了宫中。
之前陛下曾数次打算让范榕住进宫去,但都被他咬紧牙关,硬是拒绝了。只因跟了昊禹后,范榕就一直处于一种羞愤yù死的状态,虽然知道自己伺候了陛下这档子事必然已经尽人皆知,再遮掩也是掩耳盗铃,但仍然垂死挣扎般要给自己保留最后一丝颜面,总觉得只要住在自己的府邸里,没涉足陛下的后宫,那他对外就还是范榕范侯爷。
因此每次被宣召入宫,哪怕被昊禹折腾得再厉害,他晚上也绝不会留下过夜,这种被直接赐给一处宫苑居住的事qíng自然是抵死不从。
昊禹怕真把人bī急了,再闹出个三长两短来,这般美人若是没有了绝难再找到替补,所以虽然提过几次,但都不是明着下旨,见范榕实在不愿意便算了。
这回又提起,一来是qíng势使然,二来是陛下出趟宫实在不方便,范榕已经“病”了许多日,看这样子,起码还得再调养上十天半月,又要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着。
陛下从来没有想见谁见不着的时候,对此很不习惯,便决意把人弄到身边,就算暂时还不能亲近,那空暇时去看看也方便,能用范榕那张赏心悦目的脸养养眼也是好的。
因此这一次较为qiáng势,不打算再问范榕意见,直接就下了旨意。本已做好范榕要和他大闹一场的准备,谁知对方只是把那好看无比的眉头蹙了蹙,便没再多言语,竟然是默许了。
畅思阁是昊禹早就替范榕预备好的地方,jīng奢富丽,美轮美奂,离陛下的寝殿极近,没事时走上一盏茶功夫就能到,只要放个绝色佳人进去,立刻就能成为一处名副其实的温柔之乡。
现在佳人果然是放进去了,不过此佳人非彼佳人,乃是个男子,周寅对此有些哭笑不得。
据他所知,昊禹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双/xing/恋,后宫嫔妃众多,这么抢眼的地方不摆个宠妃充门面却摆自己,也不知他是真爱范榕啊还是想害范榕,一个漂亮男人住在畅思阁里还不得成了众矢之的!后宫诸女会把他当成眼中钉不说,前朝那些刚铮的元老谏臣们也饶不了他。
果不其然,在畅思阁住了没几天,就有如今后宫中圣眷最隆,最受宠爱的陶贵妃当先找上门来。
陶贵妃是忠义定边王陶冉的亲妹妹,陶冉乃是本朝唯一一个受封的异姓王,当初昊禹登基时就立有拥立大功,随后领兵常驻北疆边关十余载,将屡犯边境的外敌打得远遁漠北,接连数年都没敢再回来骚扰生事,而陶冉也因此成为朝中最炙手可热的重臣,受封为忠义定边王,麾下雄兵数十万,驻守北疆边关,权势滔天,几乎和北地的藩王无异。
且不论陶贵妃的相貌如何,只凭她是陶冉唯一的亲妹妹这一身份,进了后宫昊禹就必然得宠着她。
事实也果然如此,陶贵妃一进宫就备受宠爱,风光无限,只用一年就升到了贵妃。昊禹对她宽容优待之极,便算任xing冲撞了皇后,陛下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此养成了陶贵妃骄横跋扈的做派,昊禹明目张胆地把个男人弄进宫,皇后还没言语,她先坐不住了。因素来看不起皇后的隐忍懦弱,所以也没打算等着对方先表态,自己当仁不让,率先气势汹汹地来了畅思阁。
陶贵妃到的时候,周寅正盘膝坐在chuáng上练功,不许人打扰,小内侍战战兢兢进来禀报时,他也闭眼坐着不动,只用力一挥手,沉声道,“出去!”
小内侍缩脖退出,没过一会儿,外面便嘈杂起来,其中一个娇蛮的女子声音最为清晰,“范公子好大架子啊,本宫来了也闭门不见!难道想乱了这宫中上下尊卑的规矩!”
周寅皱眉,他这个慰思侯虽然是昊禹为着安抚他封的,其中含有狎玩的意味,但也正儿八经是个侯爵,旁人不论心中怎么想,当面总要称他一声慰思侯或是范候爷。陶贵妃竟然直呼他为范公子,可见是一点没把他放在眼里。
只得急忙调息收功,刚喘匀了气,房门就被哐当一声无礼撞开,一个珠环翠绕的艳丽女子在一众宫人内侍的簇拥下当先走进来。
陶贵妃本是一脸的盛气凌人,抬眼看清看刚从chuáng上披衣下来的周寅后顿时没了声音。
周寅早上睡醒后就没下chuáng,直接从躺着改为盘膝坐着,开始练功。自然也就衣衫不整,加之他不喜欢穿太多睡觉,所以此时身上除了条亵裤就是松松垮垮披在肩上的一件长袍,袍襟敞着,清瘦挺拔的好身材一览无遗。
陶贵妃虽然跋扈,但终究是个女子,没见过这个阵仗,顿时呆在当场。
按理说这个时候就应该贵妃身后的侍从上前提醒。只是不巧得很,几月前陶贵妃一个大意,处罚一位品级低的嫔妃时下手重了些,把人打脱了相,弄得有些不好看,皇上避重就轻,重罚了她身边的几个侍从,余下的侍从们现在还心有戚戚焉,遇事不敢乱出头。
周寅静候片刻,发现没人吱声,只全部瞪大眼睛看自己,不由有点不乐意,他虽是个男人,但在没穿好衣服的时候被这么多人一起盯着上看下看也有种被人沾了便宜的感觉。
对陶贵妃道,“你看够没有?看够了就先出去,我要洗漱更衣,不方便再让贵妃继续观赏。”
陶贵妃这才反应过来,气红了脸,“放肆!当着本宫的面衣衫不整已是死罪,还敢乱放厥词!”
周寅淡淡看她,“拜托贵妃娘娘说话前动动脑子,你自己大刺刺硬闯进我的卧房里来还嫌我衣衫不整?那我要怎么办?睡在被窝中也穿戴整齐么?走到哪儿也没这个道理啊!”
陶贵妃在宫中地位尊崇,皇后也要让她三分,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顶撞过了,被气得一个倒仰,怒道,“你大胆!竟敢这么跟本宫说话!”
周寅,“我对陛下也是这么说话,难道贵妃比陛下还尊贵?”
陶贵妃又惊又怒,还带着几分醋意,“你胡说!”
周寅耸肩,“你爱信不信。”又挑眉问,“你还不走?真的打算留下看本侯换衣?这不太合适吧?”
☆、第九十三章 高山流水(四)
陶贵妃脸涨得通红,气得胸口起伏,柳眉倒竖,正是要闹将起来,周寅却叹了口气,不想再和陶贵妃一般见识了。
他虽然对女人没兴趣,但却受过彻底的现代文明熏陶,尊重女xing的思想根深蒂固,和女人在一起时一直秉持着谦让礼貌的态度,实在没有与之吵架的热qíng。
于是改变策略,勾勾嘴角,露出个浅淡的笑意,随后做了个下压的手势,阻住了陶贵妃即将出口的斥责,随意系上衣带,走到一旁的案几前坐下来。
他的动作神qíng中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慑人气势,陶贵妃不明白他要gān什么,但也身不由己地闭上了嘴。
案上摆了架瑶琴,周寅随意拨弄了几下,一首清泉流水般的动听琴曲就从他的指尖下流泻而出。
琴曲优美弹奏琴曲的人更美!
周寅虽然只在身上随意披了件长衫,但却丝毫无损于他那清雅洒脱的形象。
一曲弹完,众人都有点失神,他也不去多理,只朝陶贵妃一点头,“这首曲子送给贵妃。”
陶贵妃愕然了一会儿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话头问道,“为什么?”
周寅悠然道,“不为什么,忽然觉得良辰美景,美人如花,大好的时光都用来和美人吵架实在是无趣,所以改为送美人一曲,好让美人能消消气,人心平气和时容颜端正,眉目舒展,方能更美一些。”说着抬眼看了陶贵妃一眼,脸上淡然没什么表qíng,但眉目清朗,眼中光华温润湛然,让陶贵妃心中一跳,差点又脸红了——这次不是气的,是被慰思侯的风采所慑。
几乎有点自惭形愧,她本来也一直觉得自己挺美,但是站在这位风华绝代的慰思侯面前却没有这个底气了,被对方称作美人,高兴之余竟会有些许心虚之感。
又听周寅告诉她,“我因身体不适,所以承蒙圣恩在畅思阁暂住几日,为着太医看诊和用药方便而已,不会久留,过几日便要回家去了。”
陶贵妃僵硬点头,有些讪讪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骄横归骄横,但人不傻,知道慰思侯这是在隐晦提醒,他和后宫那些被自己任意打压的嫔妃根本不是一回事,人家是个侯爷,在京中有自己府邸,第一不归她管,第二不会在宫中久留。
忽有陛下身边的栾大总管匆匆赶到,好声好气要劝着陶贵妃跟他走,陶贵妃这时早没了刚来的气焰,既然范榕那边先给面子让了一步,她便也赶紧顺势下台,栾总管一开口,便跟着去了。
周寅估计昊禹这是终于想起来把他放在畅思阁中会引来后宫女子的敌视,这是专门派人来给他解围的,隐约听见栾总管殷勤对陶贵妃说道,“皇上最近政务繁忙,这几日都没顾上去娘娘那里,他一直惦念着,今儿总算腾出点空,说是午间去贵妃那里坐坐。皇上还说上次娘娘亲手做的西瓜盅味道极好,竟不比御厨的手艺差……”
陶贵妃立刻带着点喜气道,“本宫这就回去准备。”
周寅在他们身后摇摇头,总觉得这qíng形有些像他曾经参演过的一部古装剧,还是一部宫斗剧——同样隐忍又心机深沉的皇后,同样骄横跋扈的权臣亲妹,同样为了安抚权臣而刻意笼络妃子的皇帝。
不过昊禹和剧中那位皇帝还是稍有区别,因为他晚间来看周寅的时候并没有气派俨然,装腔作势地斥责他冲撞了贵妃,而是亲疏分明地直接道,“朕明日便给你多派两个人看门,爱卿自己也qiáng硬点,该把人赶出去的时候就把人赶出去,别要衣服没穿好就被她们挤进屋来,赖着不走,乱沾了你的便宜。”
周寅估计是自己早上说要更衣不便给贵妃多看的话传到了他耳朵里,所以才会有此一说,不由好笑,“能往我这里闯的除了贵妃就只有皇后了,陛下的意思是我可以直接把这两人赶出去?这不妥吧”
昊禹沉思一下,也觉得有些不妥,“其她人你随便赶,但对她二人还是要婉转些。这样,朕再专门派两个腿脚伶俐的内侍给你,若是她二人来找麻烦,你就先敷衍着,然后派人赶紧来告诉朕。”
周寅没兴趣,“一点小事搞得这么麻烦,还是算了吧,不劳陛下费心,我自己能应付,最多不过给人多看几眼,我不介意就是。”
昊禹不乐意,“你不介意朕介意。”
周寅嫌烦,“那我还是回自己府里住吧,反正卢太医的药方已经定下来,让他一次多配几副给我带回去就是。”
这昊禹自然就更不能答应,他好不容易才把范榕弄进宫来,这些日每晚上都要来坐坐,欣赏欣赏美人,再顺便给美人当当靠垫(周寅觉得他这款人ròu靠垫很舒服,便一直沿用了下来)。自觉从范榕住进畅思阁后,自己来看美人果然方便了不少!才方便了没几天,哪能这么容易又把人放出去!
52书库推荐浏览: 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