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嘉敏“噗嗤”一笑,拿起锦盒里的簪花嫌弃道:“料你也不晓得什么是时兴的花样。”却又吩咐下人将锦盒收好了。
“怎么今天对我这般讨好了?”虞嘉敏问。
我反驳道:“哪一日不是我巴巴地捧着话本上贡呢?这簪花不过是书贩子见我是常客送的。”
虞嘉敏冷哼了一声,佯装生气不理我了。
就在我觉得时辰太晚,不宜留在自家阿姊房中,起身要走的时候,虞嘉敏开口道:“对了,我昨日看了一个新奇的本子,讲的是承乾太子(1)的故事, 说是承乾太子在称心死后,终日里对着称心的小像落泪,郁郁而终。”
我心说哪里新奇,这二位的破事早就被写烂了。况且虞嘉敏一讲起话本来滔滔不绝,读到动情处还要拉着我哭,连忙抬起屁股想在她打开话匣子前溜走。
可虞嘉敏的下一句话让我的屁股又落回了软凳上。
她讲:“后来二人又转世作了章怀太子与赵道生(2),再续前缘。”
(1)李承乾,一位被《旧唐书》记载其同性故事的唐朝皇子:)
(2)章怀太子就是带一帮人注后汉书的那个李贤,另一位被《资治通鉴》记载其同性故事的唐朝皇子:)
*虞·读不懂气氛·直男嘉言
*在一个架空文里cue历史上的真实人物,是因为这两位的一生都以“废为庶人”而落幕,命运的巨变又都以男性为引子,让我暗戳戳脑补过很久的重生文(还是两辈子都be的那种,所以就没有自设一个故事。
第21章
我被虞嘉敏最后说的“再续前缘”吓了一跳,以为她忽然开了天眼知道些什么,双腿瞬间软作一团烂泥,许是真想再起身都走不动了。
若说最怕被谁知道我重活一世这件事,便是公主府的一家人。或许连沈邈知道此事后骂我、恨我、甚至于拿刀子剐我,我都能接受。毕竟这是我欠他的,我当还。可若是他们知晓了,或者厌烦我,哪 里还有这般暖乎乎的窝可容身呢?
于是我坐在椅子上偷偷打量虞嘉敏,幸好嘉敏阿姊不是个能将情绪内藏的狠人,否则我就是在她脸上多盯出两弯黛眉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我见她的神色并无异常,不由得暗地里松了口气。
估计是她暗地里又看了什么不正经的东西,不敢同公主娘亲分享,赶着祸害我的耳朵来了。
这才不过片刻,我后背已经出了一阵冷汗,贴在薄薄的春衫上,弄得人心烦意燥。仿佛劫后余生的我现在只想躺在自己松软的床榻上,试着理清白日里沈邈说的话,才不想听思春期的敏姊讲什么劳什子话本。
我的口气也随之变差了:“姑奶奶,我们明天再讲行吗?”
虞嘉敏听了这话,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后继续道:“不过他俩这一世依旧不得善终,赵道生最后被奸人捉去严刑拷打,逼着他供认太子谋反,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强押着按了指印。最后与章怀太子一同死在被流放的路上。”
我心说原来你不是试探我,是借着话本里的情节咒我吧。
虞嘉敏又道:“临死前章怀太子问赵道生恨不恨自己又被连累了,赵道生说‘太子爷且别嫌奴无赖,下辈子若再相逢,奴便是化作灯一盏,亦得照在东宫’。”
我抬头看看向嘉敏阿姊,她也看向我:“故而我以为,当时欢喜、其后不悔,便足够了。小弟你觉得呢?”
虞嘉敏眉毛微皱,蹙起的黛山里却天真而无愁绪。
我知道,嘉敏阿姊是借着这出不知从那里看来的故事,回答我几天前问她的那个书生与精怪的问题。我眼眶发热,连忙低下头去,怕被嘉敏阿姊瞧见。
我以为嘉敏阿姊只把我的话当随意一问,没放在心头,但不知道是否因为那日我的愁意太明显,她竟然记着,今日特意与我开解。
然而这感动还持续不到几秒,就被虞嘉敏掐断了,用手掐脸的那种掐。
“痛痛痛痛——” 我捂住脸大喊 “谁家阿姊可以随便乱掐弟弟了!?”
虞嘉敏偏头看我:“还以为你哭了呢。”
我揉着脸闷声道:“让姑奶奶失望了。”
虞嘉敏安静了一会儿,又兴致勃勃地问:“那言宝……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男人啦?不然怎会用那么个譬喻?”
……言宝心好累,言宝不要说话……
“这有什么不可说的,我听阿娘讲张家二郎便是与男子结的亲呢。”
“我发誓我不会告诉阿父和娘亲的!”
“话说比起精怪,我觉得小弟你更像是书生那一类的……”
我回到自己的院子,躺在床榻上,耳朵边都还是嘉敏阿姊的一长串问句。它们蜜蜂般“嗡嗡”作响,飞了好久才散去,只剩下那句“当时欢喜、其后不悔”。
我烦躁地翻了个身,暗暗想这样的东西读起来虽有滋味,可说到底不过是写来赚世人眼泪的,想这种东西不如试着去梦里会沈邈呢。
可外面的虫声也忒烦人了些,莫不是在墙根儿下头扯着嗓子叫,生怕屋里头的人睡着了一般。我将硬邦邦的枕头掀到一旁,将被子扯到头顶,蜷缩进黑暗的空间里,只留小小的一个洞口,盯着这束模糊微弱的光,不知何时才睡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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