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子澜吗?”沈邈一针见血地问。
他微微皱着眉,轻声又残忍地揭开了灯罩,露出里面丑陋的、已然烧尽的焦黑灯芯来。
沈邈又看了我一会儿,突然道歉说:“抱歉,我本无意让你困扰。”
“不是……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阿兄你自然……”我费力解释,慌乱中却下意识地挡住了沈邈想伸过来的手。
一时间,两个人都怔住了。
让人备受煎熬的寂静里忽然响起礼哥的声音。
“小弟!”虞嘉礼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原本空荡荡的公主府大门前。
虞嘉礼脸色似乎不太好,他几步走到沈邈的马车前,透过窗子往里看:“你和远之呆在车上干什么,不下来吗?”
“大哥……大哥催我,我我我先走了。”我也不敢看沈邈阴晴不明的脸色,似那偷米险些被抓住的耗子,借着礼哥这个大型遮挡物,哆嗦着钻进了洞里。
礼哥今天也有些奇怪,搂着我的肩头,怕人走丢一般领我进了屋。
走到一半,礼哥突然纠结着问我:“言宝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吗?”
我还在想马车上的事情,冷不防被吓了一跳,苦着脸疑惑道“没……没什么呀……”
虞嘉礼沉着声音再问了一次:“真没有什么?”
“……没……没啊……”我现在谁也没心思理会,“阿兄,我头有些晕,先回房了。”
告别了虞嘉礼,在挽月、浣星的唠叨下我又匆匆用了几口饭。
深秋的太阳落得早,恍眼见天边已经隐隐约约缀了三颗星子。
我痛不欲生地倒在床榻上。恨不得将一个时辰前的自己踩扁坐平,然后用力压到书本底下长长知识。
我这个蠢货,刚刚为什么连句正常的话头说不出来?单单脑子没用就算了,手也不好使,与其留到刚才挡开了沈邈的手,不如早早剁了安生。
而且我他娘的怎么拔腿就跑了?
沈邈……沈邈该有多伤心啊……他……他会讨厌我……从此再不……再不愿意见我么?
我好不容易换来个眉眼带笑的沈邈,天上掉馅饼般捡到个清醒时的吻,多好的局面,生生被自己搅成了一锅烧焦的浆糊。
别人满腹忧思,到了三更半夜也还在辗转反侧,不想个清楚宁待天明。我呢……我那顶在脖颈上的脑袋光会发晕,晕着晕着便不争气地要睡。
我给了自己脑袋一下,勉强睁开眼,眼睛上薄薄的那层皮却昭告自己存在感般,不甘寂寞地又合上。
昏沉沉地坠进黑暗前,我将那个才埋进心底、不可与他人道的东西灰溜溜地又挖出来。
我照着那上面七零八落的字问自己——
为什么……你会在在那个时候……想起柳潮呢?
再一睁开眼,我发现自己站在间装饰喜庆的屋子里。房间构造虽然陌生,里头的人确实熟悉的,挽月拿着块红布对着我比划,红布上绣着乱七八糟的金线,灯光下亮得瞎人眼。
下午面色奇怪的虞嘉礼依旧面色奇怪,似乎准备上来同我说些什么,却被虞嘉敏一脸嫌弃地拖走了。过了一会儿,虞嘉敏又拐了回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温柔地说:“小弟,你往后要好好过。”
啊?
讶异间,挽月想那些街头杂耍卖艺的胡人一样,隔着老远将那块疑似虞嘉敏手笔的方布扔了过来,恰好盖在我头上。
红得我头晕眼花,一屁股坐回床榻上。
“主子您耐心等待呀。”挽月说,然后“吱呀”一声响,房门被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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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要做噩(chun)梦了
第40章
“不是……挽月!你回来!”我冲着关门声响起的地方喊,回应我的却是门外女儿家的嘻嘻笑语,其中最夸张的笑声还来自我那亲姊姊虞嘉敏。
过了一会儿,门外的笑语都尽数散去了,房间里边十分安静的,只闻屋外遥遥传来喜庆嘈杂的声响,听得人心头发慌。
我顶着头上那块红布发了半天呆,又困又饿,昏昏欲睡间头差点磕到一旁床柱子上。我这才想到——自己干嘛要如此听话,一直将这劳什子东西戴着?
于是我迷迷糊糊地伸手便扯,却不晓得是因我太困了还是今日走霉运撞了鬼,这破布怎么都拿不下来,活像是先蘸了浆糊后才黏起来的,且比那结亲时门窗上贴的喜字还结实许多。
说起门窗上贴的喜字……我忍不住再摸了摸红布上头的粗疏针脚,转而联想到方才众人的诸般举止言语,顿时将睡意和饥饿烧成了心头无名火。
他娘的!这不就是女子成亲时戴的盖头吗,怎么就长到我脑袋上来了!
我下意识以为是虞嘉敏闲来无事,只好靠捉弄我取乐,心中开始愤愤编排这位姑奶奶什么时候才能自己戴上红盖头出嫁,从此磋磨她的如意郎君去。
正当我打定主意要出门同虞嘉敏算账,瞎子般摸索着床沿站起来的时候,屋外游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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