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赭听闻这句话,就明白池父酒瘾犯了,他刚准备替许停烛挡一下,就听许停烛笑眯眯回应:“喝呀。”
没多时,许停烛身前酒杯便被满上。
池赭自知为时已晚,只得略显责备地瞥向许停烛,许停烛埋着脑袋装看不见,白皙手指淡定地攥起酒杯,他略微起身,躬身探过去,同池氏夫妇分别磕碰一下。
叮叮。
“我干了,您们随意。”许停烛胳膊在抖,白酒洒出几滴落上虎口,池赭瞧见了,起身自背后茶几拿过一个抽纸。
说出第一句后,许停烛想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神情放松许多。
没来由地,池氏夫妇神情也松懈几分,连脸上褶皱都显出不平常的温和。
许停烛饮酒,酒的度数不算高,但对于许停烛这种不常沾酒的人来说,劲头还是挺足。
热度从喉咙口一路烧进心里,许停烛嗓子发痒,偏头捂嘴呛咳几声,池赭担忧望来,欲抬手拍拍他的背,然而面对父母齐刷刷的目光,他终究只是捏紧了拳头。
酒过三巡,许停烛晕乎乎得更为明显。
他皮肤本来就白,喝酒一上脸就双颊嫣红得不像话,眼神也逐步迷离,换做平时池赭见了肯定抓心挠肺,可当下这种情景,他却只是分外忧虑,欲言又止地盯着他。
池母视线更加频繁地黏上他脸,她忍了又忍,池父或许喝尽兴了,连平日里的架子都丢下不少,高声吹起自己的事业。
池母有些看不下去,绞起手绢出声劝酒,许停烛虽说神志不太清明,却也敏锐地察觉到池父正喝得尽兴,于是他含笑盈盈,主动说没事。
他是真的喝醉了,尾音颤巍巍地上扬,跟撒娇一样。
池赭无法,只得跟着加入他俩的战斗。
每次同许停烛碰杯,池赭都施以巧劲,故意让手不稳的许停烛洒出大半酒,然而喝多了的许停烛格外执拗,漏了多少就偏要补上多少,池赭暗自深呼吸几次,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控制住蠢蠢欲动想替许停烛挡酒的手。
可惜此情此景,他并不适表现得过于反常,毕竟池氏夫妇了解他的习惯,池赭有不轻不重的洁癖,不可能为了一个普通朋友口附杯沿代喝酒。
许停烛喝多了就像个机器人,坐在椅子上发一会儿懵,就会站起身主动敬一轮酒,还偏要拖着池赭一起喝,池赭意识到许停烛的反常,他从不是这般没节制的人。
就算喝了酒,也不至于性情大变吧?
“许停烛。”池赭兀地出声唤他。
许停烛反应慢半拍,扭过脑袋,他静静看着池赭,看得极度认真,胳膊平举做出预备敬酒的姿态。
池赭想了想,也跟着站起来,主动替自己斟满酒。
他没有阻止许停烛,而是举起胳膊同许停烛的齐平,池父见状终于将视线落到池赭脸上,池赭意识到它几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自从俩父子表面不和,池赭从未如此主动过。
池母见状,眼中星辰也亮了些许,她眼角细纹更明显了,她硬是起身,也要同他们干一杯。
叮。
四个杯沿轻磕,电视机里正讲着相声,台下观众一片笑语欢声,而电视机外的四人却各怀鬼胎,面上不显地饮下了整杯酒。
等到后来,父母全都尽兴了,池赭便勾了勾唇角,下方的大手强硬摁住许停烛,不许他继续胡闹。
或许是喝多酒的缘故,池赭掌心很烫,许停烛喝懵了倒也安分许多,他安安静静缩在池赭的保护圈内,不再同池赭对着干,反倒好玩地反手扣进池赭指缝。
两人安静牵手。
池赭酒量算不得好,喝多了有些头疼,除却官场,平时他都不愿多喝,一般情况下也没人会劝他。
今天他算是在为了许停烛破戒。
池母略微察觉到不对劲,中途阻止过他,可池赭生怕停久了,醉醺醺的池父便会开始盘问许停烛各种奇怪问题,只好佯装无事,神情自若地一杯接一杯敬起二老。
他原本的打算其实就是诱导父母察觉到不对,主动追查出真相,至少能破除难开口的局面。
却没料想许停烛今夜会喝那么多,酒量还那般差,如今的许停烛眼睛都是发直的,若不是气氛不对劲,他东倒西歪准得靠池赭肩头来。
如今的他就是堵不住口的小朋友,别人问一句,他就会乖乖巧巧说十句,就差把自己老底揭了。
好在池父池母懂礼节,并未涉及许停烛家庭和婚姻问题,否则依照许停烛如今状态,或许今晚之后,池赭压根不必考虑出柜的事,就得被迫出柜了。
屋外传出小孩摔炮的声音,意味着今天即将到尾声,许停烛略微偏过脑袋,特别小声地哼着什么歌。
声音实在太小了,池赭仔细辨识半天,才猜到他在哼难忘今宵,瞬间有些哭笑不得。
“小许今晚回家吗?”池母猝不及防问道。
她叫这个称呼叫得极度自然,似乎并未联想到任何过去的人事。
许停烛大约隔了十余秒,才意识到自己被点名了,他忐忑不安旋过脑袋,模样宛如无辜的小仓鼠,腮帮子微鼓地在口腔里动了动舌头。
又隔了二十秒,他轻声回应:“要,要回的。”
“那我叫池赭待会儿送你下楼。”池母颔首,替许停烛扯了张纸,许停烛道了声谢,乖巧地擦拭额角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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