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想,万一让许停烛同他相处更长时间,岂不是更加后患无穷。
压抑住内心不公正的庆幸,池母深吸口气,注视池赭脸蛋上不自然的红,不安细密钻入心脏。
池赭穿得单薄,冷空气猛然钻入衣领,逼得他咳了几声,池母心都紧了。
她用尽毕生力气,一根根掰开池赭手指,强行将他塞进被窝。
池赭踢被子反抗,可体谅到母亲身体,他不敢闹腾得太厉害,嘴上只好不断重复道:“妈,您放开我好不好?您别怪他,小烛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孩,真不是故意的。”
池母没理他,强势地拧暗了床头灯,池赭快哭了,说:“他那么怕黑,怎么能让他回去?”
池母咬了咬牙,捂住池赭眼睛哄他快些睡觉,池赭仍在动之以情,无法,池母只得硬下心肠。
“别闹了,你这孩子怎么不懂事?!”池母昧着良心,狠心道,“许停烛找到更好的家,比咱们家更适合,不需要我们了。”
“在别人家里,他就是独子,全家宠爱只给他一个人。在我们这,他还得照顾你,多累啊。”
池母说到后面越来越小声,明显底气不足,尚且年幼的池赭判断不出来。
不知他有没有信,总之没多时,池赭便不闹了。
他安安静静像是睡着,池母伫立原地许久,见池赭无甚动静,才揉揉他的板寸,放心回房。
第二日,池赭开始高烧不退。
前阵子他状态特好,所有人日渐疏忽,直到上午十点整,池母敲了第四次门,还是没能叫醒他,便迟疑地推开门。
彼时池赭躺在床上,裹紧被子不住颤抖,小脸涨得通红,他额角是汗,眼角是生理性泪水,不住小口喘气,虚弱得像只猫。
池母吓着了,跌跌撞撞扑上去贴了贴他额头,手背满是滚烫。
一阵兵荒马乱,池赭被送往医院,紧急输液后总算退烧了,医生安抚家属,说孩子是心病导致高热,并非旧疾复发,请放宽心。
池氏夫妇累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悬吊吊的心落了回去,又开始五味杂陈。
对他们来说,这事虽导致了诸多惊吓,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据说是池赭刻意遗忘悲伤事,高烧退后,他再未提过许停烛三字,完全忘记了家里曾来过一位弟弟。
池氏夫妇连夜收拾完许停烛留下的东西,狠心扔进小区垃圾桶,第二日池赭顺利出院,身体愈发健康,调理半年就得以恢复学业。
自此,池母才真正感谢起许停烛。
毕竟客观来说,池赭的确是在“弟弟”来了以后,身体开始渐入佳境。
夫妻俩一合计,再次播出电话,向院长打听许停烛。
听说他还没被人领养,他俩对视一眼,说:“那今后,我们会给您定期汇款。”
“麻烦您一部分拿来替小许添置物件,一部分替他存着,剩下的……就当我们对福利院做出的微薄贡献吧。”
院长闻言,音量瞬间高扬。
他的开心化作电流,细密钻进池母耳朵,池母自认为担不起“慈善家”的称谓,羞得双颊开始发烫。
思及池赭高烧前留下的话,挂断前,她嘱咐道:“如果方便,麻烦院长安排小许住个单人间吧……”
“小许怕黑,他哥哥说,一定要让他开着床头灯睡觉。”
·
池赭安静听完,神情极度平和。
他试图从回忆里搜刮片段,联系上母亲阐述的过往,可惜都失败了。
不过即便如此,池赭仍旧清晰地察觉到,这回母亲并没说谎。
他对上父母闪烁着愧疚的眼神,注视他俩斑白头发,嗓子眼有不上不下的东西卡着,令他堵得慌。
池赭突然觉得荒唐。
他压根没理由坐在这里询问过往,若真要指责谁,归根究底,他是最没资格替许停烛愤慨的人。
往事里的一切悲伤都与他息息相关,若当初他没生病,父母必定不会跑去福利院领养小孩,那么许停烛从一开始,或许就能遇见好人家。
那样的话,许停烛说不定会娇弱些,不会趁暑假辛苦打工,不会在公司遇见池赭。
那么,许停烛之于池赭,永远只会是一个发错买家秀的漂亮少年。
思及这场阴差阳错,池赭神情变幻莫测,他视线斜向下,审视茶杯许久,终于泄气般抬头。
望着父母忐忑双眸以及眼角褶皱,池赭有些眼热,他沙哑说:“对不起,爸,妈。问这些事,是我太任性了。”
“您们就忘了他吧。”池赭叹了口气。
“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什么也别再提,反正过去那些事……”池赭噎了一下,随即斩钉截铁道,“他也不记得了。”
池氏夫妇同时松了口气,忙不迭点头。
池赭瘫坐在椅子上双目放空,细细品尝了一番心脏钝痛,及至手机闹钟响过三声,他慢吞吞站起来。
他用力地抱了抱父母,小声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不知为什么,池赭不过去了趟公司,回到家后整个人就开始魂不舍守。
回家后,池赭变身粘人精,走哪跟哪,闹得许停烛温习不进功课便罢,更要命的是进行活塞运动时,池赭还温柔得……有些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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