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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一次,君喻在梦中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情绪。
从前的梦中,他从来都更像是一个旁观者,仿佛是一个游魂,观看着别人的故事。
他眼前哪怕是悲欢离合一出大戏,也总仿佛隔了一层纱,隔了一层雾。
然而这一次,他在梦中睁眼的那一刻,就差点疼得无法呼吸。
不是哪里受了伤,而是心中太悲怮,撕心裂肺,不得解脱。
君喻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脚下是白色的灵雪,和一地破碎的花瓣。
明明只是一个梦,明明他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君喻却下意识的觉得,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让他刻骨铭心的事。
要不然,他为何会如此难过呢?
君喻想着,往前方看去。
突然间,他觉得他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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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地血迹蔓延,从山下,到山上。
有魔族的血,也有……那个人的血。
君喻浑身僵硬,看向那个浅金色的身影。
不,或许已经不能叫做金色了……暗红的血顺着衣摆往下淌,一滴一滴砸在白雪里,比碎了一地的牡丹更让人触目惊心,君喻从来没见过这个人这样狼狈过。
……顾清盛!
君喻想要开口喊他,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无论他用尽力气,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君喻张张嘴,最后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原来,这个梦里他依旧是个旁观者。
他改变不了梦里已经发生过的事,改变不了那些已经注定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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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顾清盛,顾清盛也在看着他,一个高处,一个在低处。
周围是神色惊惧的魔族将顾清盛团团围住,却又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顾清盛手里那一柄刀,现在还在往下淌着暗红色的血,全是魔族的血。
他从山下一路杀上来,刀斩无数妖魔,斩碎三千牡丹。偌大一个长绝,居然无一人敢拦他。
而此刻,他浑身浴血,定定望着君喻,神色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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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
顾清盛点点头。
他似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刀。
“我只是来问一问你,问完了,我也该走了。”
他似乎想转身而去,却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
他的神情很冷,君喻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顾清盛。那目光仿佛是最锋利的刃,割的他心中鲜血淋漓。
但哪怕是如此,君喻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顾清盛仰着头,看向站在高处的君喻。
“这些年,我最欢喜的时光,一是在道宗,一是在重明。”
“不过看起来,你还是在长绝待的比较自在。”
“既然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从此之后,我们恩断义绝。”
他说完最后一句,再也不留恋,转身下山,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没人拦他。
那些魔族没有,君喻也没有。
君喻眼睁睁地看着他提刀远走,直到再也看不见,都没有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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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喻坐在床上,猛然睁开眼,差点脱口而出一声“顾清盛你给我站住”。
眼前却是一片漆黑,四周静悄悄的什么声响也没有。
这里不是梦中的长绝,而是谣城。
君喻忍不住喘了两口气,用手扶住额头,坐在床上平复了一下心情。
梦醒了,那股难受的感觉却还堵在心口,久久难以消散。
君喻过来好一会儿,才终于渐渐平静下来。脸色却依旧不太好看。
他为什么会在魔域?顾清盛又是为什么而来?
他不明白。
梦里的那个他既然那么心痛,为什么不说话?
明明那么难过,为什么不叫住顾清盛?
他也不明白。
君喻有些憋闷,思绪也乱糟糟的。他呆呆地坐着,直到身上忽然一冷,才突然回神。
原来他竟然出了一身冷汗,整个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睡前他没有关窗,此刻夜风吹进,才觉得浑身寒凉。
君喻起身去关窗。
他走到窗前,手搭在窗沿上,却又停下了动作。
客栈外是一条青石路,白日里也是有不少人经过的,此刻清冷冷的月光洒了一地,一个人也没有,凉风穿过吹起莎莎叶声,显得安静又寂寥。
梦醒了,天还未亮。
君喻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突然拿出了一张传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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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
“半夜给我传音,你就是没事想和我说说话?”顾清盛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君喻“哦”了一声:“怎么,不行?”
顾清盛:“……行行行,当然行。想聊什么?”
反正只有我浪费传音符才会被骂咯。
君喻抿了抿唇,半响,问道:“在什么情况下,你会和我恩断义绝?”
他话一出口,传音符那边便没了声响。
君喻静静等着,直到传音符的时间到了,都没有听到回答。
君喻刚刚皱眉,又一张新的传音符亮了起来,里面传开了顾清盛惊恐的声音:“我刚才在赶路!在飞!差点没被你吓得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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