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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动作一顿,问道:“你大师兄……”
“呵,要不是他捡你回来,给你又是上药又是抹药的,你哪来的好命来得到师尊的垂青?”上官允不屑道,“算了我也不想跟你多说什么了,你不想做师尊的徒弟那倒是最好了,我也可以因此减少一个竞争对手。”
说罢,他回身奔出房门,留少年一人独自呆在屋内。
他瞥眼对着上官允的背影沉默片刻,兀然垂头望了望自己身上那件贴身的雪白衣裳,与被草药膏敷着的伤口时,眼睫如忍不住微微颤了几下,如蝶翼扑朔,在雪白脸颊上投下一层浅浅阴翳。
他从东煜皇城里逃离出来已有数十个月,期间颠沛流离,身边无亲朋好友相照,加上年龄又小,一眼看上去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买卖,所以难免会引起几个人贩的注意,所幸……
少爷咬着牙吃力地下了床,扶着周围所有能扶的桌案凳椅,一路逶迤走到木门外头。
木屋面向朝东,兴许是他许久未见阳光,一下子竟被这股光刺到眯起了眼睛,金色暖阳直勾勾地照射在眼皮上。
少年扶着墙等自己的双眼逐渐适应下来,才缓缓地掀开了惺忪的眼皮,朝外眺望过去。
他所望见的是这一幕:在以皎洁碧玉为主色,绣有富贵花卉图案的轿子四角处瘫着四只小白狐狸,正以四脚朝天的姿势吐着舌头暗暗抽泣。
而那轿子正安安静静地杵在原地。之前的声响便是由于狐狸们抬得精疲力竭,一松手导致的后果。
洛潇停在轿子旁,扫了一眼脚下的小狐狸,喟然太息道:“龄儿,你又在搞什么,你问你师弟要这轿子就是为了这样玩的吗?”
话音甫一落,就听轿中传出来一阵悦耳的笑声:“当然,我想尝试很久了。”
第11章 恩人
音色空灵清幽如玉石相击,上官允在小白狐狸旁边蹲下,故作伤心道:“师兄啊,骏马可比狐狸的身板强壮多了,你为什么要祸害这些无辜又弱小的生灵啊。”
他那假惺惺的话让凤迟龄咂了下嘴巴,道:“这些无辜又弱小的生灵都还没说什么,你个局外人瞎嚷嚷什么?”
上官允不依不挠地接着道:“哪里是局外人了,我也是师尊的徒弟了,你也是我的大师兄了,前几日我都应你的要求把我那宝贵扇子都给扔了。”
凤迟龄坐在轿里道:“那不堪入目的东西早该扔了,我之后不是赠过你一把吗。”
上官允噘嘴道:“颜色花纹过于清雅朴素了,一点都不霸气。我不大喜欢,所以就没带上。”
蓦地,只望一只骨节分明,指若葱白的手撩开轿帘,一道水色裙袂骤然显现,似寒冰又似雪霜,远处那扶着柱的少年的视线顷刻间集中在他身上。
凤迟龄用一把“花纹清雅朴素”的扇子敲打着手心,讪笑道:“您的喜好还真是别具一格。”
倒在地上的小狐狸仿佛时日无多地抖着四肢,露出潸然泪下的神情,口吐人言道:“二十圈……从前天开始也就抬着龄兄绕璇昆山走了二十圈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让我起来……我还能肝!”
它的小爪子痉挛似的直打哆嗦,上官允连忙蹲下身子压住它,叹息道:“多么壮烈的小狐狸啊,师兄,您得负责!”
凤迟龄手持折扇悠哉悠哉地道:“少言语两句会死?”
俗话说山中称霸王,指的就是他。多年来,他威迫这些小动物的手段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一旦说一,就没有敢说二的。
水色辗转流连,清风萦绕周身。
即使以面具遮容,识不清相貌,但此人的这分不凡气质似潺潺春水,脱离红尘之清绝却不是假的。
凤迟龄仿佛注意到了什么,脖颈忽然微微一转,悄无声息地往木屋门处看了过去。
那张滑稽的面具猝然朝自己面向过来,少年的呼吸微微一滞,半晌,旋身作势要回房,却被身后之人喊地停了下来。
凤迟龄:“你,站住。”
少年极其听话地顿足住,以背对着他的姿势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过数秒,凤迟龄就站到了他后头,负手而立,冷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语气是出乎意料的冰冷,似九天寒月里的瑟瑟冷风。
少年不由得心中一阵发痒,抿了抿唇,一时间竟没敢说出话来。
“我……”
方才还在为小狐狸嚎丧的上官允对此竟颇有些讶异,心道这小鬼先前的态度不是还很拽吗?
怎么一到大师兄面前就怂成这副模样,连话都不敢说了?
他踏着碎步迈到凤迟龄旁,先是疑神疑鬼地探头看了看那少年,又冲凤迟龄道:“师兄你问他名字也没用,反正这小孩说不想当仙君的徒弟,等伤好了我们就把他送回山下去,至此以后跟我们就再没瓜葛了。”
少年的心尖又莫名地抽了一下,无言以对之下竟生出一丝胆怯感。
这人会怎么说?
是会骂他知恩不报,还是会好言好语地挽留他,又或是同洛潇一样说既无此心,则不必强求之类的话呢。
他静悄悄地等了半天,却没得到身后之人有任何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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