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无忧听闻后呼吸一滞,不再做挣扎,而视线自始自终也一直停留在凤迟龄的身上。
他木纳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用手指取出药瓶里的药膏,嘴中说出的话虽是恶意相向,满为猜忌,可一垂眸看见他如履薄冰地握住自己的手轻柔涂抹时,让荆无忧无意竟联想到了一句话。
刀子嘴,豆腐心。
可后来想了想他又觉得是不是豆腐心不好说,但口是心非一定是真的。
凤迟龄给他涂抹膏药时的动作是有些僵硬别扭,断断续续捏疼他伤口处好几次,但荆无忧始终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至于没有说出来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他早已经历过比这还要疼好几倍的毒打,这点疼痛对他来说根本不足言道,而另一个原因就是他想这么一直——看着凤迟龄。
原本他是不怎么在意凤迟龄的外貌的。
既为恩人,对方不想让他瞧见,自然不会刻意去瞧,也不会把这事久久放于心上,可是眼下,他竟对此感到有些好奇。
在这张可笑的面具之下,究竟隐藏着一张怎样的脸。
世上人脸无数,有丑有美,有平凡有脱俗,由于他从小在东煜国皇城被灌输过“人不可貌相”的理念,乃至于荆无忧对相貌一事一直都没有确切的定义,觉得世界上的人长得怎么样都无所谓,也包括自己,不过只是一副皮囊而已。
凤迟龄望他出神,故意往他手心里掐了一把,这一下掐得荆无忧的表情瞬间变得怪异,很快就回过了神,疑惑不解地盯着他。
凤迟龄无波无澜地道:“你小子在胡思乱想什么?”
荆无忧摇摇头后,瞥见凤迟龄手上动作顿住,连忙老实道:“大师兄你为什么要带着面具。”
凤迟龄冷哼一声,嗔道:“我当你想说什么,原来只是想问这个?”
荆无忧道:“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
凤迟龄悠悠道:“没有,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我戴面具仅仅只是因为我相貌丑陋,怕吓到人吗。怎么,你给忘了?”
……他哪是那种会担心别人被吓到的?
要是真的因为长得丑会吓到人,以大师兄的个性,巴不得天天跑出去吓倒一片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荆无忧顿了会儿,又道:“大师兄不愿意说吗?”
凤迟龄无声无息地吸了口气,道:“既然知道何必多问——好了,这两天你就别练了。”
替他上完药后,凤迟龄直起腰板转身欲走,被荆无忧急忙扯住衣袖,目光炯炯地问道:“为什么?”
黑琉璃般的眸子中流光碾转,锐利有神,本该是一股凛然正气中无端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慧黠。
凤迟龄望着那双眼片晌,面具之下的嘴角一阵痉挛似的抽搐,嗤笑一声后道:“练得都快疯魔了还敢问为什么。我看你年纪小小,学识却不浅,‘急于求成,反而坏事’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去,把安定咒抄一百遍,明天——三天后交给我。”
荆无忧傻眼了。
安定咒这三个字听起来就是一条咒语,实则内涵成千上万晦涩难懂的字,直白说比上官允那四千字还要来的多得多。
荆无忧紧绷住的脸逐渐软了下来,带了点儿哭意的笑道:“大师兄,我不练了,当时我只是心情不太好,没地方发泄,想出下气才……你不要罚我好不好?”
凤迟龄甩开袖子,一副身不关己的模样道:“别解释,我不听,三天后交给我。”
荆无忧听他这话,无意中回想起在自己很小的时候,父亲跟他讲道理时,由于他不肯听话,就会被身旁的母亲调侃“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引得父亲是一会儿吹胡子瞪眼,一会儿又无奈地笑了笑。
荆无忧纤长浓密的眼睫扑哧几下后,弱弱念道:“大师兄……”
凤迟龄倨傲地抬高下巴,背对着他,负起手几乎是大摇大摆,盛气凌人地走出了房门。
远远盯着大师兄背影的荆无忧嘴角又浑不自知地微微瞥动,不知是笑是哭。
须臾后,他暗搓搓且轻微地揉摸起掌心伤口处上的位置,盯着那层薄如蝉翼的青绿膏药深吸了口气,在座椅上蜷起双腿,抱膝睡了过去。
至于后来,凤迟龄进入上官允的房间,望他还在倒头大睡,口水哈喇子流了一地,便随意拿起桌上一叠厚厚的纸张翻看了下子。
尽管字体支离破碎,横七竖八,歪歪扭扭,龙飞凤舞,眼花缭乱得像鸡爪子,但好歹也算是完成了的。
于是乎,他从怀中掏出一把折扇戳了戳上官允的胸口,道:“师尊回来了,你不去见见?”
上官允被他戳得耸了耸鼻子,逐渐拉开惺忪的眼皮,半支起身子迷茫地盯着一块小角落片刻,随即毫无预兆地睁大眼睛,感慨道:“终于回来了!”
他终于可以不用承受大师兄的欺辱打压,从而重新做人了!
紧接着,他慌忙下床,手舞足蹈地换衣服穿鞋,站在一旁的凤迟龄愣愣地望着他这副活像是赶着去投胎的急匆匆的鬼样子,开口道:“你干嘛呢?”
上官允激动道:“我去见师尊啊。”
说完他就要撒腿跑出去,被凤迟龄一把按住肩膀,只听他道:“师尊等会就来,在此之前,我先跟你说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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