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轻微的脚步声倏然传来,由远及近,凤迟龄的眼睛眯开了一条缝,除此之外无动于衷,自管自地泡着。
那脚步声在走到屏风前就中道而止,娇小的拳头微微握紧,杵在原地好久,咬了咬呀,仿佛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大师兄,伤口怎么样了?”
以他这个位置,只能隐隐约约望见凤迟龄的肩膀,况且那如玉般皎洁的肌肤大多都被散乱的黑发所遮盖,跟以往相比,也不见得能看出什么。
凤迟龄双臂撑在木桶上,微微昂起头,道:“这点伤不算什么,少杞人忧天了。倒是你,去我房间里待着,等下我替你疗伤。”
荆无忧轻声道:“师尊已经替我疗伤过了。”
凤迟龄一顿,随后应道:“哦,那没什么事了。”
荆无忧在屏风前踌躇片刻,背过身,就地而坐,道:“大师兄,之前在后山幻境里,我好像看到你的脸了。”
凤迟龄:“……”
没听到有所对方搭话,荆无忧连忙解释道:“但是就只看到了眼睛,而且看的还不是很清楚。但是……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大师兄你其实长的……”
凤迟龄语气自然地打断道:“你只从一张完整的脸上看到眼睛这一小部分就随意下定论,不会觉得太草率么?谁知道鼻子和嘴巴是不是歪的呢。”
“……好吧。”荆无忧无法辩驳他这段话,顿了顿,他又唤道,“大师兄。”
凤迟龄道:“干什么?”
“你做事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
此话一出,凤迟龄眉间一抽,侧首道:“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荆无忧抱膝坐着,抬头盯着天花板,若有所思,“或者说你要冲动也没关系,可是能不能带着我一起。单单就你一个人的话,我有点怕。”
……这小子在说些什么?
不会以为正处于炼气阶段的自己能帮上我什么忙吧?
除了拖后腿还能……不过回想起来,这小子似乎还真有点用处。
这份用处并非见于修为之上,而是在于头脑。毕竟能够想到抠人家眼珠子来充当弹弓载物,也是没谁了!
可是一次尚可,下次就不见得会有那么幸运。
在这个世上,弱肉强食才是王道,没有强大的能力保护自己,即使再能耍小聪明、小手段,也断不能持之以恒。
水声哗哗,凤迟龄转了个身,双臂交叠横于木桶边上,下巴抵在手臂上,一双眼直直盯着屏风,仿佛能穿透过去,直接看见对面人的后背。
半晌,他开了口:“那你就好好修炼,等你哪一天变得足够强了,再说这句话也不迟。”
荆无忧微微一怔,睁大了眼睛,瞥头问道:“……师兄的意思是?”
凤迟龄:“嗯,如果修炼有什么地方卡住,可以跑来问我,随时恭候。”
荆无忧愣了愣,贸然转身,先前的失落感像是被狗吃了,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兴奋得从地上跳起,爬到屏风上头,目光炯炯地冲里问道:“真的吗大师兄!?您,您可不能反悔。”
他看到的只是一抹露着肩膀的背影,长长乌发柔顺直下,散发出黑玉般的光泽,凝结成的几滴水珠在那人的肩膀上流转,浮在半空中的水气绵绵而动,将那线条过于完美的肩膀轮廓照的若隐若现,莫宁给人一种若即若离,有心触碰却又不敢接近的映象。
光是只看背影就叫人忍不住直喷鼻血。
这样一望,荆无忧一时愣住,等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后,双手兀然失力,吓得从屏风上摔了下来。
他半跪在地上蹙起眉头,那边却传来凤迟龄不急不缓,无波无澜的声音:“不反悔,话说回来,你现在有事做不?”
荆无忧先是摇摇头,突然发现大师兄现在看不到他的反应,接着开口道:“没有,师兄有什么吩咐。”
凤迟龄道:“我忘记拿皂荚了,你帮我从卧室里取一块出来。”
荆无忧:“只是递给师兄就可以了嘛?”
“不然呢?”凤迟龄带了点戏谑的语调,道,“难道你还想帮我洗?”
他纯粹只是说笑,谁知一阵殷红迅速爬上荆无忧的脖颈,沿着脸颊飞流直上。
他半低着头,手抵在唇边,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耳角微微泛红,语气从原本的羞涩慢慢化为坚定:“如果师兄不介意的话……我可以!”
凤迟龄:“……”
驳回前言。
另一头,在那积满尘灰,也坚决不打扫的房间里,上官允正在翻箱倒柜地寻找着什么。
洛潇负手而立站在屋外,本想是用清尘诀替他清扫一下屋子的,如今看他手忙脚乱地翻东翻西,估计不把这件屋子翻个底朝天不会罢休,以免刚打扫完没多久的屋子就又被搞乱得乱七八糟,于是洛潇便打算在他忙活完后再行动。
上官允时而叉着腰望东望西,时而蹲下身子乱趴,从屋子的一角跳到另一角,个个颜色迥异的包裹尽被翻了个遍,可似乎还没找到他要找的东西,懊恼地原地跺脚。
找的着实急了,还会飘出几句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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