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颊浮上红晕,并迅速蔓延至耳根。
陆白定定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垂下头无声地笑了,肩膀也因此不住地抖动。唐轶不知所措地望着他,双手紧张得不知如何安放,却始终没有勇气去推开陆白。
不一会儿,陆白抬起头来,眼里带着笑意,有几分挑逗意味地说道:“你喜欢我,对不对?”
唐轶脑子霎时间空白一片,只能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却不知是该承认还是否认,就在他纠结无比的时候,陆白的语气骤然变得冰冷,凑近了他,在他耳边低声甚至是凶狠地说道:“可我最讨厌警察。”
唐轶身子一僵,像被一桶冰水兜头浇下,原本因那句“喜欢”而紧张甚至有点兴奋的心忽的像停止了跳动似的,冰冷的墙壁透过衣服传来一阵阵寒意。
“我……”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的时间后,唐轶的身体和大脑终于找回了知觉,他嗓子发涩,张口正要说什么,却被陆白的一个字打断了。
“滚!”他说。
陆白后退两步,放开唐轶。
那个字如一记重锤直打在心上,打得血肉模糊,将那其中的期盼、思念、惶恐全都打得粉碎。
唐轶甚至不敢去看陆白的眼睛,只是低垂着头,动作僵硬地一步步缓缓朝医院外走去。
直等到唐轶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陆白看着面前空荡荡的位置,看着掉在地上的那一张被风卷起的纸巾,心头莫名地再次燃起怒火,于是挥起拳头猛地向墙壁砸去。
咚——咚——咚,骨肉打在墙壁上的闷响如同来自远方野兽的低吼。
手上的痛感让陆白慢慢冷静下来,随后他就被巨大的虚空所包围。周围的世界失去了颜色,只剩下黑白。生命中的一切,乃至于生存本身,都变得没有了意义。
他转身背靠着墙壁,闭上眼睛,无力地滑坐在地上。
额头上传来一点冰凉,陆白睁开眼睛,看见天空中开始飘洒起点点白色。
下雪了。
“我最讨厌警察……”这句话如魔咒一般不停在唐轶耳边响起。
“唐轶?唐轶!”高盛不满地喊了好几声。
唐轶回过神来,看见高盛正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自己:“想什么呢?我这里有几份材料,你帮我复印一下,马上就要用的。”
唐轶愣愣地伸出手,在接到材料前一秒,陆白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你怎么这么没用!”
高盛正要把材料交给他,唐轶却忽然收回了手,道:“我这里还有工作,你自己复印一下吧。”
“什么?”高盛像是没听明白似的,难以置信地看着唐轶,道:“哟,这才来没多久,一起破了两个案子,就长脾气了啊?不装好人了?”
唐轶没心情和他争论,转过身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喂!我跟你说话呢?这就开始摆起官架子了?”高盛在一边冷嘲热讽。
“高盛!”钟闻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道:“队长让你去找他一趟。”
高盛瞪了唐轶一眼,这才气咻咻地要走,经过钟闻身边时,听见他低声说道:“凡事要有个度,别太过分了。”
高盛正要争辩,钟闻却又道:“队长还等着呢。”
“喂,唐轶!”钟闻靠在办公桌旁,轻声喊道。
唐轶抬头看向他,他双手抱着手臂,一只手伸出来竖起大拇指,道:“干得漂亮。”
唐轶冲他笑了笑,但笑容转瞬即逝。这种感觉并不好,这固然可以让他免于被使唤,但此后,他是否还能呆在自己的世界里,享受属于自己的安宁?
从昨晚陆白说过那些话以后,唐轶就觉得,也许走出自己的世界是个错误,走入他人的世界更是个错误。
钟闻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这么多愁善感的,人生在这世上不可能永享欢愉,如果我们注定是要走向死亡,那为什么不让这趟旅程快乐一点呢?不管你是因什么而难过,都不要沉湎于其中,否则,你会把自己困死的。”
钟闻一脸严肃地说完这段话,忽又展颜一笑道:“反正不管你是隐忍还是反抗,他们都不大喜欢你。那就不如选择反抗,一味的隐忍不是善良,唐轶,是懦弱。可我相信,你并不是个懦弱的人。”
“为什么?”唐轶仰头问,他不明白钟闻为什么选择相信自己,他根本不了解自己。
钟闻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也许这是一个警察的直觉。”
说完,他扭头望向窗外,飞舞的鹅毛大雪倒映在他眼里,仿若是他的眼睛装下了整个天地。
唐轶直觉这双眼睛后面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但他不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或许陆白也有。
因为昨天中途离开手术室,陆白被科室李主任叫去谈了一次话。
问及他离开手术的原因,陆白当然只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搪塞过去。有在场的张医生作证,李主任相信了陆白的话,甚至提出要给他放一天假,陆白拒绝了。
比起回到那个毫无人气的房子里,医院反而更让他感觉舒服。
在这里,他是陆医生,可回到家里,他却不知道他是谁。
下午查房的时候,陆白在504病房再次见到了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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