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瘸了腿来不及逃的被个姑娘用剪刀,一下又一下,戳成了ròu糊糊。姑娘一边戳一边笑,笑得连狮子都退开了好几步,往阮白身后一猫,还探头小心看着。
楚昊抽着眼角看着那突然冒出来的畜生的动作,那么大的块头,怎么可能被阮白的小身板挡住?
阮白被那么一大团毛绒绒暖烘烘的一贴,几乎陷进毛毛里面,七手八脚地要稳住,奈何脱力腿软,被狮子头一顶,一只胳膊粗的爪子一按,就躺平在地上,没有丝毫反抗地被狮子咬……舔了一脸口水。
“汪!”狮子摇了摇尾巴。
那是条狗尾巴,绝bī不是特征明显的狮子尾巴。
阮白抹了一把脸,蠢得现在才想起有一种叫狮头獒的狗,这种狗的口水还特别多。
他当然不会看着现在这条狗友善,就真把它当成宠物狗。现代野生藏獒数量稀少,饲养的藏獒凶xing已经没剩下多少。两三条藏獒敢去杀熊什么的,早就已经是传说。可是,这个见鬼的年代,看着这狮子狗刚才咬死láng群的轻松劲,就知道了。
和láng群刚刚战斗过,他当然知道那些láng不是纸糊的。
狮子狗在阮白身上用鼻子拱了拱,从他胸口拱出两张烙饼,吃了一张,冲着阮白汪了一声,叼着另外一张走了,像叼了个飞盘似的。
烙饼很实诚。他们不差粮食,饼子比脸还大,揉进了荤油和ròu糜菜gān,哪怕凉了还是喷香。
贴身收的两张烙饼,是每个人都会随身带着的标配。
阮白挣扎着爬起来,楚昊还躺在地上,哭泣声渐渐响起,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慢慢变成大哭和gān嚎。
阮白没有阻止他们,都被吓坏了,哪怕他这个死过一次的人也一样。
“起来,检查受伤。”他没敢说死亡,有两个躺在一边,显然已经没了声息。
人们一边哭嚎,一边照做,女人们的qíng况还算好,男人们几乎个个带伤。两个已经死了的,暂时没人理会。
丽娘把伤药等等急救用品放到阮白身边,安排了两个女人去烧水,再和另外两个女人把男人们按照受伤的轻重,一个个搬到阮白面前。
楚昊排在第一个。
丽娘他们一开始还以为先救治楚昊,是因为阮白和楚昊关系好,可是等阮白把楚昊的衣服剥下来,他们就知道错了。
脱下外面的皮裘,里面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染红。篝火下,楚昊的脸色煞白,整个人却变成了一个血人。他当时虽然没被láng咬到,可却是扎扎实实地被láng扑倒了,肩膀和胸口一片血ròu模糊。
阮白拿了一跟木棒,塞进楚昊的嘴巴:“咬紧。”转头对还能动的几个说道,“三娘、阿海去煮点热汤,多放点米,清淡点。”
丽娘看了一眼阮白身上衣服的破口,里面也是一片血色,咬了咬牙没说话。
并不是所有人都在等着别人来救。阮白除了教女人们编织之外,平时在车上也会口述各种急救措施,然后每天休息的时候,还会尽可能演示一遍。
在求生意志的支撑下,几个只是皮外伤的在缓过来之后,很快就拿了简陋的急救包开始自救,还合力对其他几个进行帮助。
就是这样,阮白忙完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额头上满是虚汗,连嘴唇都白了。当他看到对面的人面露惊恐,甚至在提醒他快躲开的时候,已经半分力气都没有了。
他一个踉跄,倒在地上,被熟悉的胖爪子摁住,被熟悉的口水舔了一脸。
“汪!”
湿漉漉的鼻子在阮白的胸口拱了拱,又拱了拱,没找到烙饼,很失望:“呜~”
阮白挣扎着开口,对旁边完全石化的丽娘说了一声:“拿两张烙饼来。”
丽娘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刷白着脸连跌带跑得很快就拿了两摞烙饼。
阮白怀疑丽娘是不是被吓傻了,导致听错了量词。不过他很快就看到楚昊抱着一只金毛团子过来,金毛团子看着地上越离越远的ròu粥,急得都快开口说话了,对着伤患又踢又拱。
狮子狗歪头看了一眼楚昊,一抬头就从楚昊怀里把金毛团子叼在嘴巴里,放到地上。
大概是狮子狗的动作还很不娴熟,金毛团子也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被咬痛了,大声疾呼。
立刻,狮子狗就被扇了个巴掌。
阮白面无表qíng,看着突然蹿出来的另外一只狮子狗,叼着另外一只崽子放下,转头就叼了一块烙饼,啃得喷香。
楚昊把阮白从地上扶起来,检查了一遍,很快发现不对劲:“你自己还没弄?!”这家伙当自己是神仙吗?伤口就这么放着不管,难道马上又要去当男鬼?!
阮白没解释,倒是其他人听见楚昊的怒吼,全都面露紧张和羞愧,赶紧把各种东西准备好。
阮白和头láng正面对峙了那么久,不受伤是不可能的。其实他自己觉得还行,否则不会真的这么不管不顾。但是外袍一脱掉,他就觉得不对。里面的衣服差不多已经成了碎布条,都还没看到伤口,就觉得很痛。
楚昊看着他皱了皱眉头呲牙,紧张:“哪里痛?”衣服被血水浸湿后粘在伤口上,要处理伤口的时候,必须把衣服撕掉,同时也会撕掉那里已经凝固的皮ròu。这样的疼痛他前不久刚经历过一回。
他对上一双死鱼眼。阮白头一扭,伸手摸了摸靠过来的金毛团子。他现在身上就没不痛的地方。
好在楚昊已经检查过一遍阮白的身体,骨头没事,那内脏应该也不会出问题,都能带伤忙活一个通宵呢!他手上的动作还是很轻,开水烫过的布条慢慢裹上清洗消毒gān净的还敷上了药的伤口,处理得很仔细。其实他不太明白,所谓的消毒究竟是什么。不过既然阮白这么坚持,反正也不怎么费事,他还是照做好了。
被裹成木乃伊,换上gān净的衣服,阮白发声:“饿。”一眼看上去毛茸茸圆滚滚的小胖子,一摸上去就不对,全都是骨头。他看看两只狮子狗,大概知道它们会出现的原因了。
食物匮乏的冬天,对任何野生动物来说,都是一场巨大的考验。这两个,或许还是新手爸妈。
放的温热的ròu粥,一盆放到两只金毛团子面前,一盆落到了楚昊手上。阮白低头看着自己还在微微发抖的手,决定还是安分地等待喂食。
楚昊舀了一勺,chuī了chuī,看到一半掉进盆里,勺子微微倾斜,留下小半勺,再chuī了chuī,才递到阮白面前:“啊——”
啊泥煤啊。阮白张嘴,结果眼睁睁看着勺子一个拐弯,进了楚昊的嘴巴。
“嗯,有点凉了。”楚昊小步走过去添了一勺热的,“啊——”
阮白看着面前的勺子不张嘴,魂淡想再唬他一次玩么?本大爷是你一个毛孩子能随便耍着玩的吗?
楚昊的手硬生生举了半天,有点不耐烦起来:“快点张嘴。”他什么时候伺候过人,第一次伺候人竟然还不领qíng,该死的二狗,该死的男鬼!
“丽……唔!”原本阮白打算开口让丽娘投喂,结果一开口就被楚昊把勺子塞进了嘴巴。刚才那勺子楚昊刚吃过,根本没洗好嘛!特么的好嫌弃!
为了避免自己被呛到,阮白只能憋屈地尝试了一番传说中的填鸭式。
一大盆粥,一小半进了阮白的肚子,一大半进了楚昊的肚子。
楚昊把盆子jiāo给过来的丽娘,小心扶着已经睡着的阮白,小声道:“赶紧整理东西走,这地方血腥气太重,怕会引来其它野shòu。”
丽娘郑重地点头。其他人很快行动起来,却全都默契地没去骚扰阮白。
原本收拾出来的病号车上,现在躺着的是阮白。他与其说是睡过去,不如说是昏过去,哪怕被楚昊搬到车上那么大动静,他都没有醒过来。狮子狗把两只小崽子放在他身边,他也没醒来。
队伍走出半天,楚昊主持把两个死于láng口的周人火化了,收拾了一点骨灰装在一个坛子里,并写上姓名。
阮白依旧没醒。
楚昊看着他惨白的嘴唇,忍着没叫醒他。
牛车半天的距离并不保险,所有人都qiáng撑着伤痛,又赶了半天的路。车队停下来的时候,楚昊决定这回无论如何都要把阮白叫醒,最起码吃点东西再睡。刚走进,他就听到狗崽子们的呜呜声。
车帘子掀开,他看到一个满脸cháo红的阮白。他喉咙一紧,眼神一个恍惚,突然又是一凛,蹿上车摸向阮白的额头,果然滚烫:“二狗!”
或许是楚昊的【男妖尖叫】技能,或许是金毛团子们的【践踏】技能,阮白掀了掀眼皮:“嗯。”
楚昊看了一眼,突然猛力一掀车帘子,大吼:“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出发,日夜兼程,三天就能到顺阳关!”
作者有话要说:
柿子:啊——
小白:……
柿子:乖,啊——
小白:啊。
柿子:小白好乖,么么哒~
小白:呵呵。
第十一章 顺阳关
日夜兼程,放在嘴上说说,不过是上下嘴皮子一碰;落在行动上,也就是最开始拼着一股劲,才能这么赶路。
现在的qíng况可不比当初。不仅一个队伍都是伤患,而且天气qíng况也恶劣许多,再加上愈发临近大周,许多人qiáng撑的jīng神也开始松懈,然后身体上的损伤也开始爆发。
不过队伍还是尽可能的赶路,发烧的人不止阮白一个。
预计三天的路程,实际到了第五天傍晚的时候,才隐隐看到顺阳关的城门。
巨大的门楼伫立在峡谷中间,两侧是绵延的悬崖峭壁,黑黢黢的看不到边际。门楼前面,或许是久经征战,一片平坦。荒凉的糙地上,分不清哪里是枯huáng的糙,哪里是踩成沙子的土地。
一行人带着数十头牲口,自觉庞大的队伍,在这门楼下显得特别渺小。
他们还没能靠近城门,就被一群士兵拦了下来。
这是设立在顺阳关前的地堡,作为放哨之用。这些士卒通常都是第一个发现敌qíng,也是第一个死的。地堡设施极差,就是没有敌人来犯,光是这天寒地冻就能要人命,谁要轮换到地堡,谁的心都提着。
而且,他们还只有极少量的食物。
现在看到那么大一群肥羊过来,他们哪里还会客气?更何况,这个队伍出现地本来就蹊跷。看看那队伍里面,不止有最起码二三十头羊,还有好多辆牛车,牛车上堆得高高的可不会是柴火。如果不是周人和匈人的外貌长得区别太大,这简直就是一个匈人队伍。
楚昊的脸色很不好看,如果不是连日来的风尘遮掩,恐怕他本身的脸色已经苍白得跟鬼一样了。
现在他看到突然冒出来拦路的士卒,心里面明明知道这算是例行公事,可是心里面还是忍不住涌上焦躁。他没等士卒问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牌子扔了过去。
士卒下意识接住,那是一个口袋,里面是一块硬硬的东西,他原本还以为是银子,一捏上去就感到不对,立刻打开一看,顿时脸色一变,再抬头看到楚昊向他看过来的冰冷的视线,大冷天的愣是出了一身白毛汗:“属下参见百户,这就安排人护送百户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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