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一刻,弓上的箭疾速离弦,带着雷霆之势破风而去,眨眼的瞬间,便稳稳的钉在草靶中,箭头擦着红心的边。
温禅远远的看见,遗憾的叹一口气,“准头果然差了许多。”
转头一看,钟文晋的眼睛瞪得像个铜铃似的,活像见了鬼。
“你怎么了?”温禅疑惑的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你真是,真是……”他绞尽脑汁,终于找出一个合适的词,“真是深藏不露啊!”
“过奖。”温禅刚谦虚一句,就发现周围的人竟都盯着他看,那眼神跟钟文晋相差无几。
“难道我在你们眼里,已经废物到了这种地步吗?”温禅佯装镇定的问。
“这个不好说。”钟文晋答,“你可知京城如何传言你的?”
“略有耳闻。”温禅不慌不忙的从箭娄中抽出第二支羽箭。
“他们都说九殿下你既不喜文书,也不喜武艺,整日就是吃吃喝喝,若是闲了就在京城内调戏美人,总之不干正事。”钟文晋说得很直白,想了想最后总结道,“想来是他们误会了你。”
说着,温禅就射出第二支箭,这支就差得远了,连靶子的距离都未达到,在半途中就插入地上。
温禅依旧是一脸平静,“看来第一支是我沾了些运气。”
仿佛这才是九殿下应该射出的箭,原本还在惊讶的众人见了,小小的哄笑一声,嘲讽的朝温禅投了个眼神,就转过身去各自议论。
钟文晋也不笨,知道他是故意,却也不多说,只是把箭娄取下放在温禅脚边,“殿下,待会夫子来了之后我要去练骑射,你就在这自己练弓。”
温禅点头,“放心去吧。”
谢昭雪之前特地叮嘱过钟文晋,要他多照看温禅,可钟文晋玩心巨大,根本待不住,与温禅说好之后,他就奔去甲一区了。
温禅一个人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索性也专心练起弓来,射出的箭一支比一支歪。
“九殿下这样练,怕是无用功。”一旁插进来陌生的声音。
温禅转头看,发现来的竟然是钟文亭。
他心想,我不去找你,你倒自己先送上门来了。
钟文亭跟钟文晋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可又比钟文晋少了许多少年气,或许是因为他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年轻的面容上透着老成。
此时他笑得一脸温和,缓步朝温禅走来,“殿下应当先把腰背挺直,否则箭不易瞄准。”
温禅的眸中滚过些许冷意,而后也露出一个微笑,“你看这倒是面生的很,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
“殿下,臣子乃是钟家长子,钟文亭。”他规规矩矩的冲温禅行一礼,“臣子跟随家父进过宫,所以有幸见过殿下。”
“哦——”温禅装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是钟家的少爷。”
他上下将钟文亭打量一遍,“果真是虎父无犬子,钟公子跟钟丞相像的很,都是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
钟文亭一愣,“什么?”
温禅一拍手,“看我这记性,是人中龙凤,学识短浅,还望钟公子莫要介意。”
“臣子岂敢。”钟文亭的神情掩得很快,弯腰拿起一支羽箭,神色温润,“殿下,臣子在射术上略通一二,若是殿下不嫌弃,臣子可说道说道。”
“不必!”温禅相当自信的拒绝,“我觉得我的射术还是不错的,先前在宫中武夫子还夸过我深习其射箭精髓,只要保持练习,就能独步京城。”
钟文亭:“……”
说着,温禅像是要证明给他看一般,伸手拿过他手中的羽箭,不由分说的架在弓上,“我射个靶心给你看。”
钟文亭看着他拉弓的姿势,眼睛微微闭了闭。
温禅本就是打定主意装傻恶心他,也让他知难而退,是以拉弓时缩脖垮肩,样子有些滑稽。
就在他瞄着靶心时,忽而有一具温热的身体从背后覆上来,同时一只红绸扎袖的手臂伸到跟前来,散发着暖意的手掌握住他的左手,另一只手掌按在后颈上,扭正他的姿势。
温禅身子猛地一僵,刚要挣扎,就听耳旁传来熟悉的声音,离得极近,“体正肩直,是射箭的根本,宫里的那武夫子莫不是要被殿下气得快要死了才说出那样的话?”
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温禅完全没有听见梁宴北来时的动静,惊诧了一瞬,手上力道一松想要转身,却不想被他的手臂框住,右手也被握住,两股外来的力道引领着温禅。
炽热的鼻息打在耳畔,温禅呼吸一窒,什么都来不及思考,弓箭就脱了手,直直的飞出去,穿过数百米,猛地射中草靶——正中红心。
随后那股气息离开,温禅愣愣的转身,梁宴北已经站在两步之外。
这一箭引起不小的骚动,不少人又朝这里看。
梁宴北却恍若未见,对温禅道,“看,这一箭不就射中靶心了吗?”
“你怎么来的?”温禅下意识问。
“自然是走着来的。”他理所当然的回答。
然而温禅在他靠得那样近时,才察觉到人的存在,不免心惊了一下,梁宴北的气息隐藏的太好了。
不仅是温禅,就连钟文亭也是,此时他的脸色非常难看,温和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一见到梁宴北就本能后退了几步,眼中闪过几乎捉不住的恐惧和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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